虽说陈眠生听不见是不争的事实,但当着他的面口吐人言,斐颜难免还是会觉着有些不自在。
她轻松从书案上一跃而下,踩着猫步走到陈眠生面前,凑过去嗅了嗅鱼汤味。
陈眠生倒是言出必随,说只熬汤便真只熬了清汤。
鱼汤雪白,汤面撒了点碎葱花聊作装饰,陈眠生还特意剔除了鱼头鱼尾,简直不像是一条捡来的小猫儿能拥有的待遇。
斐颜又在心里感慨一遍陈眠生这人怎么能好到这种程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衣袍“窸窣”声,闻声回头。
陈眠生笔直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方才翻找出来的药方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眼底深邃,蕴着些斐颜看不懂的晦涩意味。
斐颜舔舔唇周,觉得这样的陈眠生和平时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陌生。
屋内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陈眠生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声音如常道。
“小橘子怎么把这给翻出来了。”
他说着,视线从纸上挪开,俯身半蹲在小橘猫身边,温热的掌心搭在小橘猫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乖,吃吧。”
陈眠生的转变之快,差点让斐颜觉得刚才的他其实是她幻想出来的错觉,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到近乎无声的叹息:“小橘子的声音应该很好听吧。”
斐颜本想埋头开始享用陈眠生给她做的晚食,听见这话蓦地愣住。
过了没几秒,陈眠生又说:“要是我能听见该有多好。”
一时之间,方才他的那些异样表现都有了解释。
饶是陈眠生平日里表现得再云淡风轻,在某些时候依旧会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比如说在这种情境下。
又比如在他看见那张被藏起来的药方时。
斐颜抬眼,此时陈眠生嘴角还勾着笑,笑容映在她乌黑水润的瞳孔里,她心里忽然觉着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磨磨牙,盯着陈眠生良久,然后暗自在心里做出决定。
忽然间,原本只有陈眠生说话的书房里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那是个微弱压抑的女声,声线软软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能。”
“信。”
“我。”
由于身体受限的缘故,斐颜一字一顿吐得极为艰难,但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直在看陈眠生,神色无比认真。
像是在对陈眠生庄重承诺。
能,肯定能再听见。
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她可是斐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