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近半月时间,同药堂的好生意都仍旧保持着,而不管是现代亦或是这里,人聚集的地方,总会成为饭后闲谈的圣地。
等药的期间,人们也没闲着,七嘴八舌地在议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陈眠生注意到这一幕,他好整以暇地将拣好的药递给面前的病者,继而侧眸看身边的顾五一眼,难得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他们在说什么?”
顾五犹豫片刻,仍旧老实比划回答:“镇民们说,近来境外来犯,朝廷与之交火,边境民不聊生,只希望战争倘若真要打,也慢点打到这里来。”
东风镇地处东栾和云清两州交界的位置,东栾靠着的另一边,便是大寅朝和边境战乱的重发点。
比划完之后,顾五便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他家公子的表情。
如他所想的一样,陈眠生原本还舒展着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他一字一顿重复着那两个字,像是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战乱?”
顾五颔首,比划的手势中谨慎的意味更浓:“公子莫要担心,皇上圣明,定能很快处理好这些,到时候又将还天下一片太平。”
陈眠生眯了眯眼,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轻笑了声:“我为何要担心。”
斐颜原本正趴在木椅上睡大觉,半梦半醒间,敏锐地从陈眠生的话中捕捉到了“战乱”二字。
或许是因为她穿前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从未经历过战争,战乱于她而言,是太过遥远的东西,又或许是这几个月在东风镇的日子太过平和,猝不及防听到这两个字,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时代和众多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其实也会打仗。
战争意味着死伤,也意味着如今的和平有可能会不复存在。
她顿时清醒过来,扭头瞄了眼陈眠生,虽说在和顾五交谈时,他脸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但在背过身后,顾五看不见的角度,他依旧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
斐颜舔舔唇周,几乎没怎么迟疑就屁颠屁颠跑到陈眠生面前,后脚用力一蹬,成功跃进他怀里。
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个动作于陈眠生而言几近形成了肌肉反应,所以当小橘猫暖乎乎的身体贴近胸膛时,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直到柔软的肉垫搁在他的颈窝处,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着自己下巴蹭了又蹭时,陈眠生才勉强回神,意识到自家小猫儿这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暖。
怀里的温度火热温暖,仿佛能将冰川化融。
陈眠生弯一弯眼,唇角微翘,将小猫儿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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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曲林从中作怪,原先久病不愈的人也在医馆处得了正确的药方,一段时日过后,药堂终于逐渐清闲了下来。
陈眠生又恢复了以往没事做的状态,仅留顾五和阿初二人在店前忙活。
这天。
顾五正在给人抓药,轮到下一位时,他边在纸上做记录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把药方给我吧。”
来人是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青年男子,出乎意料的,他从袖中摸出一叠厚厚的红纸来,憨厚一笑:“您误会了,我是来求陈大哥帮我写些字的。”
顾五闻声抬头,认得这人是镇里的木匠学徒,脸上倒无多少惊讶的表情,只应了声好,转而走到在一旁看书的陈眠生面前,将意思转达给他。
烂好人陈眠生当即放下手里的经书,半撩起眼:“好,后院有空闲地,请跟我来吧。”
窝在他怀里睡大觉的斐颜自然也被他一同抱去了后院的凉亭。
被轻轻放到石桌上时,斐颜还望着铺在上面的毛笔和宣纸愣神。
她甩甩脑袋,懒懒打出一个哈欠,惺忪的眼瞳里还透着困倦的水雾,尾巴不安分地在那两样墨宝上扫来扫去。
写字归写字,为什么要专程来找陈眠生。
陈眠生注意到小橘猫的动作,偏头问:“怎么了?”
斐颜仰起猫猫头看看他,又垂下脑袋,粉嫩的梅花肉垫在笔墨纸砚上拍了拍。
陈眠生沉吟片刻,揣度着自家小猫的意思:“小橘子是好奇为什么要让我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