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底黑字,清清楚楚。
白仲严摇头。就在此时,训练室的前门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力道很大,门直接撞在了墙上,“嘭”的一声。训练室里原本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其余队员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
吴郢站起来,对着迎面走来的商昀州说:“微博……”
“对,就是这件事。”商昀州打断了他,“你先跟我来。”
吴郢跟了出去,感觉自己像是个做错事的人,要被领去挨骂了。
可事实上,他并不是罪魁祸首。
“你先听我说!”他追上了商昀州的脚步,拽了一把,强迫他停下来听自己说话,“那不是我发出去的,那份聊天记录我当天就删除了,没给任何人看过。”
商昀州停住了脚步。
“你是说,你当天就删除了?”他问。
“不是我,不可能是我。”吴郢肯定地说。
商昀州叹气,眉头锁得很紧。最后还是安抚性地说:“先和我过去吧。不会有事的,队里会处理好。”
他们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推门进去,站在门口处的Alma语气激动地说:“现在P聊天记录多简单,我立马就能给你们P出一模一样的图。我们只要一口咬定图片是PS的,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不行。”坐在最里面的廖东方一口否定。
Alma:“为什么?”
“因为图片内容全部是真实的。”廖东方说,“我们不知道发图片的人是谁,不知道他意图何在。况且,我们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毕竟他能拿到真实的聊天记录,就有可能还能拿到别的、对我们不利的东西。我们……”
“经理。”商昀州出声,打断了他,“我们过来了。”
见到吴郢,廖东方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吴郢刚要为自己辩解,商昀州却先替他开了口:“不是他。”
“你确定不是你?”廖东方看着他,“不是你的话,就只有可能是我了。”
吴郢:“……”
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看上去有些困难。
截图里的内容是转发出来的聊天记录,并不能看出截图的人是站在哪一方的视角,自然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谁把记录流出去的了。
“现在先不要管源头问题,你们先做好舆论的控制。”廖东方有些烦躁地在原地渡步,吩咐完,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删除的聊天记录?期间有没有其他人看过你的手机?”
“当天。我聊完之后就立刻删除了。”吴郢说,“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出过门,手机一直在我自己手里。”
廖东方陷入了沉思。
吴郢尽量把恐慌的情绪摒弃掉,理清自己的逻辑:“经理,您第一次加我的时候我还拒绝了,就是害怕会因为私联而受到影响。这毕竟是合约禁止的内容。后来是您说,您知道我们队里有人打假赛的事,我特别生气,才通过了好友申请。这件事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把聊天记录给你的父母看?”
“没有。”
“你确定没有?会不会是记错了?按照常理来说,父母这样亲密的人,应该是你分享的第一对象。”
“经理,他不会的。”商昀州说,“他和父母关系……比较一般,不会分享这种和游戏相关的事。之前过年时他都留在基地里,我想您可以想象他们的关系有多一般。”
廖经理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问题就出现了。”
“假设,你是当天删除的,我比你删除的时间要晚一点,大概在第二天。”
“那么就是说,在当时,我们聊天的那两天之内,这个记录就已经流出去了。但是现在,距离去年的转会期,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一年前他不拿出记录,偏偏要现在拿出来——是故意的。”
用了一年的时间来等候这个时机。
等候一个IK好不容易走回正轨、状态渐佳的时机,再引.爆这颗定时炸.弹。
这得是有多用心险恶啊。
吴郢:“不论怎样,我可以保证,我立刻删除了记录。至于经理您……”
他没说下去了。
廖东方按着自己的眉心,摆了摆手:“算了,我们已经知道需要的信息了。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训练吧。”
吴郢没动。
商昀州在背后试探性地拉了他一把,放缓了声音,劝说道:“没事的,走吧。先回去。”
吴郢这才转身,退出了会议室。
门在背后一合上,他就说:“他们是不是不信任我。”
“我相信。”商昀州走在一旁,“不会是你。”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别的选手,拿到了IK的加盟邀请,把记录转出去炫耀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放在吴郢身上,绝无可能。
更何况他那段时间心情极差,连个可以诉解的人都基本没有,更别说去炫耀一支还没谈妥的队伍。
找不到消息的源头,不知道发图片人的目的。而聊天内容早已大量地散布出去,不仅删不干净,删除还会显示出他们的心虚。IK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白仲严已经在训练室里气到跺脚。他当然知道双X二队内部发生的事,包括他们的不公对待、假赛以及合同纠纷。“这会是双X的人做的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时没留住你,也没留住Voo,所以又倒转过来攻击已经走了的选手?!”他大骂道,“那也是真tā • mā • de不要逼脸了!”
“也不一定是双X做的。”shark说,“我觉得不像吧。当时我说要走,老板还是和和气气地和我谈了。双X下面的管理层可能有问题,但老板人还算是不错。”
“你就别给你老东家说话了!改天他们再来咬你一口怎么办!”白仲严嚷嚷着,“我看就是他们干的!就看不惯我们成绩好!操!”
小金中文还不够流利,在这种骂架大赛里施展不开拳脚,只能坐在一旁默默观望。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记录怎么流出去。”商昀州说,“我们都知道双X坑合同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我们是没有实际物证的。同样,我们也不能证明,双X二队管理层是默许了这次联系行为的。然而聊天记录上的时间却很清楚——是在转会期之前。”
“那这他妈怎么搞啊!干!”
吴郢自始自终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商昀州注意到了他的沉默。
“最近一定会很乱,会有很多人骂我们。”他转过来,对吴郢说,“但不管怎样,你要记住,打出来的成绩才是你最好的武器。”
“是啊。”白仲严又附和道,“管tā • mā • de,没事儿!多大点事!不就是个聊天记录吗?我们都在这里,他们最多口头喷粪,又能把你怎么样?”
shark也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就只能专心比赛了。”
-
IK与DEA的比赛近在眼前,舆论也早已掀翻了天。
私联队员。
在黑暗的角落里,这是多么屡见不鲜的事。
可落到站在光亮处的粉丝眼里,就成了重罪。
背着别人挖墙脚,不论是挖人的队伍还是被挖的选手,在他们眼里都很恶心。
可事实上,主动做出联系的一般都是队伍,而选手除非万不得已——除非他们知道,自己原来这个队伍是绝不可能继续待下去的——是不会接受邀请的。
尽管廖东方已经保证,他们能拿出证据,拿出他们提前通知过双X管理层、支付高额转会费的前提、双X管理层合同阴谋以及当时发生假赛事件等一系列的证据。
同时,在他们用这些证据对联盟做出解释后,联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处罚他。
但证据的搜集,真相的还原,都需要时间。
而在此之前,整个IK,尤其是吴郢,必然会背负着重重压力,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商昀州依旧很担心。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比吴郢本人还要担心。
“千万别看那些东西。”他对着吴郢一再强调。
“知道了。”吴郢窝在自己的座位里,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商昀州不放心。他按住吴郢的肩膀,把他落在桌面上的目光扭了过来,朝向自己:“答应我,保证,绝对不看。”
吴郢被迫与他对视了几秒钟,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别这样,不至于。虽然我以前爱看,但我现在说到做到,绝对不看。”
“别笑。认真的。”
吴郢只能把笑收回去,把严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保证保证,保证不看那些人,行了吧,队长?”
他留了半截话,没说完。
保证不看那些人,只看着你,行了吧?
“但愿他能听你的话,没看那些东西。”比赛前,趁吴郢不在,白仲严说,“太恶心了,他们对事实根本就一知半解。双X二队管理层早就知道我们联系他的事,他们当时是默许了!现在又来翻旧账!这他妈就纯粹恶心人!!而且那种烂到骨子里的队伍,谁愿意留着?换他们去,谁愿意?!坑不死你!”
那些话商昀州也都看了,很难听也很伤人。
有那么几瞬间,他想开着自己的大号,对那些一口一个脏字的人说,在未知真相前随意评价他人,你们自以为正义,却又和网络上人人诛之的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忍住了。
在拿出证据前,他所说的话,一律会被打成狡辩,只会为舆论态势推波助澜。
但商昀州还是悄悄找了自己认识多年的粉丝,请她帮忙,劝说一下别的粉丝,让他们不要被闲言碎语带了节奏,但不要说是自己授意的。
这位粉丝是IK的大粉,在他们所谓的粉圈里很具有威信力。
粉丝回他的消息,说:“这件事是不是营销号在故意带节奏?图是不是真的?”
商昀州很清楚这位粉丝的为人,知道她不会乱说话。“图是真的,”他说,“但真相远不止表露出来的这么简单。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证明,到底谁才是有错的一方。”
粉丝又问:“你确定,这件事里,你们是没有错的?”
商昀州说,确定。
粉丝忽然就松了口气。
“我一直在等你的这句话,等你们什么时候能解释给我们听。”她说。
“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商昀州说。
“我知道。我不需要你们的解释,有刚刚那句承诺就够了。”粉丝说,“我会永远相信你们,不管有多艰难。这么多年都一直走过来了,我可以,我相信你们也一定可以。”
商昀州叹了口气,“谢谢”两个字停在了对话框里。
他发不出去。因为这两个字太过单薄,远远比不上粉丝们这些年来给予他们的无条件支持。
他们又在看不见的地方,为队伍分担了多少的沉重。
商昀州最后还是发出了那句感谢。
然后注视着粉丝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怎样,比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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