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佑一般不会生气。
他天生脾气好,再加从小受到的教育总是教他做一个宽容善良的人,他看事做事懂得站在他人的立场出发,所以一直以来都尽最大的善意。
但相对的,不常发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那就很难哄了。
乔书佑不生气的时候看池倾什么都能理解原谅,很多事情都会池倾着想,可火气一上来,他脑子里就只将池倾做过的种种事情都拉出来算了一遍账。
当然,这也受到了怀孕的影响,乔书佑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会真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跟池倾生这么久的气。
可现在情绪有些无法控制,想到过去池倾做过那些可恨的事情,乔书佑就恨不得把他头放进洗衣机里转几圈。
以前乔书佑急了就会跟池倾动手,更不用说现在,池倾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将人惹毛后立刻去哄了,结果没得到乔书佑半字回应不说,还被抓了两下。
池倾说:“好好的你怎么生气了?你别生气啊,这样对宝宝也不好。”
然后池倾就再享受了一下被石头砸满面的待遇。
乔书佑气呼呼地说:“算了,你送的石头我也不要了,还给你。”
池倾摸不着头脑,又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进门到现在他统共才说了几句话,也没有一句是不能说的错话啊——怎么乔书佑就生气了,还气得将石头还给他了。
池倾手忙脚乱将这些石头接住,继续追上去:“……怎么了,要是我说错什么,那你也提醒提醒我,别一声不吭就跟我生气。”
乔书佑不理他,径直往楼上去,看这架势就是要回房间搞不说话冷战的意思。但可能是步伐不小心用过了力,还在楼梯上,小腿又抽了一下。
池倾被吓得不轻,连忙将手上的石头全都扔了,一下扶住刚才差点摔下来的乔书佑:“……心肝,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乔书佑自己也被吓到,不敢想象刚才要是摔下去了会怎么样——不说是不是会要了池倾的命,他觉得自己就会直接去半条命。
被这么一吓,乔书佑冷静了不少,心情也就慢慢平复了下来。
池倾不敢松开乔书佑,将他抱到沙发上妥善放下,关切地问道:“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吓着了?”
乔书佑倒是没什么事,但看池倾的模样,显然是比自己担心多了。又突然生不起气了,池倾的性格他该知道的——这么说,也有一半是他的错,他应该明白不能对池倾抱有什么期待的。
乔书佑摇摇头:“……没事,就是刚才小腿有些抽了,所以步子才不稳了一下。”
“那我给你揉揉。”
池倾最怕是乔书佑难受的时候自己却不能为他分担半毫,只能在一边干巴巴看,如果能为乔书佑做到些什么,他这颗心才能安稳下来。
池倾一边揉一边尝试着问:“……刚才为什么生气,我又是哪里说错了?”
乔书佑突然发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很有一套。
往日里做起坏事丝毫不见他有任何犹豫不决,那些吓人的手段言语总是说来就来,好像是习惯性先用这些方式将人镇住。
而后就是现在这样,在自己心软的时候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叫人生气都说不出狠话去指责他什么——乔书佑不确定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池倾真这么做了,他就是忽然顿悟,好像一直都陷在池倾的这个套路里面。
但即便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套路,乔书佑依旧无法对池倾说出太狠的话,毕竟这个男人现在正在给自己揉腿,除了父母外,还没有人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乔书佑道:“你知道画这些石头多不容易吗,我画的眼睛都累了……当然是我自己要画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逼着你喜欢,可你竟然只说了一句胎教不好,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池倾差点脱口而出“这样胎教的确是不好啊”,但看乔书佑瞪着眼睛气呼呼的模样,他赶紧将这些屁话扔了,而是诚恳说道:“我刚才太不应该了,你别生气。这些石头画都很精致,我没有不喜欢。”
池倾想举着例子夸一夸,可前半句说完了,要找例子的时候却发现石头不见了——这才回头去看,刚才一着急都扔了,现在在地上散着,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池倾将这些石头捡了起来,坐回乔书佑身边一块一块看了个遍,然后说:“真的,你会用这些石头画画,我就很喜欢了。这就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早这么说就什么事都没了,偏偏来了刚才那么一出,现在乔书佑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了:“……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起这四句话时,后面还说了什么吗?”
“那可能……需要你提醒我一下。”
“你说了一句很浪漫的话。”乔书佑盯着他,“现在我怀疑这句话不是你原创的了。”
别说乔书佑会这么以为,当乔书佑说出“浪漫”这两个字的时候,池倾本人也这么以为——他在乔书佑眼里竟然还会有跟浪漫沾边的时候?这是他超常发挥了还是乔书佑跟他在一块儿后对浪漫的标准降低了?
可那句话还真是池倾的原创。
刚才是没能想起来,毕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想了想,池倾心里就明白了。那晚泡温泉,后来发生过什么池倾可没忘记,结合一下先说过的话,池倾就想起后面那句了。
“那也不算是什么浪漫的话。”池倾希望自己想起这件事能让乔书佑少气一些,“我心里就是那样想的,别说死四次了,但凡还能在世上留下什么痕迹,我就不会忘了你。”
乔书佑以为池倾是想不起来的,结果池倾不仅想起来了,还说了更浪漫的一句话出来。
池倾看着乔书佑呆呆的表情,拉过他的手亲了亲:“真的,就算真成了什么恶魔,我也不会忘记你,我这辈子不能放手的人,就只你一个。”
虽然这句话很好听,可乔书佑没想到池倾还记仇,那么久以前的话,到现在都还记得,乔书佑本想对他说“你不是恶魔”,可话到嘴边,又临时换成了:“那我允许你亲吻我的脚背。”
天气热了,乔书佑穿不住袜子,走来走去能穿双拖鞋已经是对自己的最大负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顺着就将自己的光洁白嫩的脚掌伸到了池倾的面前。
他以为池倾是不会亲的,他也就是想起了最初画《恶魔之吻》时的事,所以一时的玩心上来,跟池倾玩笑。
哪里想到池倾真的亲了。
亲了亲他的脚背后,又藏到了自己怀里,说着:“怎么有些凉?是不是冷了?要不要穿双袜子?”
乔书佑心里还有的那些闷的气的就都散了,这是世上除父母外最爱他的人了,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池倾这样对待他的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乔书佑几乎都要落泪了,好在最后努力压了下去。
不然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哭,池倾又该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