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啊,加班工作。”
乔书佑眨眨眼:“……那平时呢?”
“平时工作就更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出去玩。”
“……你不累吗?”
并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池倾了,大概在所有人眼里,他就像个昼夜不歇的机器人,没有真正放松过的时候。
池倾也不知道自己累不累,为了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太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难改变。
但乔书佑这么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累的:“累啊,怎么不累,你看我像是机器人吗?”
乔书佑低下了头:“我爸爸也是,一年到头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新年总是跟家人在一块儿的,他会挤出好多时间陪我们。”
池倾怕他想起来伤心:“那今年你就陪陪我吧,还从来没有人陪过我。”
乔书佑觉得池倾说得太可怜,他根本无法拒绝:“……那我们,就去滑雪啊,还有泡温泉,然后,你想做什么吗?”
池倾想的很简单,就想陪着乔书佑做这些事。
他也可以陪着乔书佑写生看书看电影,如果乔书佑要再睡睡他,那就最好不过——当然,池倾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不然乔书佑知道,又要对自己动手了。
“那就先去滑雪泡温泉,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池倾雷厉风行,这么说定之后,只花几天时间就将工作上的事情都先妥善安排了。那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池倾决定这回给自己放半个月的小长假,就当犒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休息过的自己。
这对乔书佑而言也是好的。
待在先前的环境里总是会去想过去的事,这种时候换个环境就能换种心情,乔书佑总觉得换个城市认识自己的人就少了,心头也轻松。
他们没去B市,而是去了更远的城市,因为那边滑雪场附近的半山酒店套房自带温泉,一举两得。
乔书佑的确是太久没有出去玩了,终于出来一次,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而滑雪装备多,每个人都遮得看不出模样,乔书佑更不用担心自己被谁认出来。
池倾倒是不太擅长滑雪,他接触这种玩意儿的次数大概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要他选,他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不过是乔书佑喜欢,所以才陪着乔书佑来罢了。
乔书佑看池倾滑雪跟平时那霸道不二的模样判若两人,就知道他不擅长了——同时,也就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想来,所以池倾才会带他来这里。
因此乔书佑很耐心热情地教导池倾,意外度过了他们相识以来最融冾和谐的一天。
但太久没玩,一玩就是一整天,等回到酒店的时候,乔书佑完全精疲力竭,又累又饿。提前吃完了晚餐后又小睡了一会儿,之后才去泡的温泉。
房间里有酒柜,乔书佑开了瓶香槟跟白葡萄酒,一边喝一边泡在温泉里看着黑夜下的景色。温泉温度并不高,寒冬腊月里,刚开始还觉得不够暖,但喝了酒,慢慢就热起来。
酒精作用下,大脑运作变得缓慢,开始不得不休息,而酸累的肌肉也终于得到了完全的放松。
乔书佑吐出一口气,都想闭上眼睛,在里面睡去了。
池倾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乔书佑先进温泉时他还在屋内,结果一下子出现在了乔书佑身边。
池倾看到了乔书佑的表情变化,前一秒还是舒心享受的,后一秒却明显低落悲伤下来。
池倾问:“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不开心?”
乔书佑正倒酒,喝了酒的他意外坦率:“有些内疚罪恶。”
“为什么?”
“爸爸还在牢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那里面的新年会怎么过……他一定也在想我,但我却在这边享受……”
“你爸爸要是想到你,也肯定是希望你在外面开心快乐,而不是为了这些事情忧愁难受。”
“……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乔书佑抽抽鼻子,上次喝了酒也是这样,情绪就有些失控,“我觉得人生一下子就变得好难啊,难过不是,高兴也不是,乐观不是,悲观也不是。”
池倾很早就知道世界如此。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生存好比练蛊,而所有活着的人都是蛊虫。
但这对前二十年娇生惯养的乔书佑来说,突然降临的厄运过于残忍,他大概还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这么想,又觉得乔书佑实在是小。
才二十岁罢了,过了年虚岁也就二十一,他们之间相隔着十二年,代沟可有四个。
“……不知道人死后会变成什么。”乔书佑想到了罗可妍,他也想妈妈,好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我以前看到过一种说法,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一个人要死四次,等到无外形无声音,才算真正死干净了。”
这话从池倾口中出来就是不可思议,乔书佑诧异:“你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