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梁齐众转头过来,问桑又安要白事出帛金的白信封。他说虽然与桑医生全无渊源,但既然随你母亲来了,就该尽一份哀思。
梁先生身上还没多少现金,打电话叫司机进来凑了份帛金,潦草写了他的名字,递给桑又安。
后者冷漠地拒收,
对面的人硬塞到她手里。桑又安是跪着,他站着,临了说些节哀顺变的话,顺便点破一些世态炎凉:
你知道亲人过世后,家属为什么要办丧事嘛?一方面是尽哀思、孝道,那都是仪式;
最紧要的还是,让你应酬别人,叫你活着。叫你有点事做,好好地活着。
“别觉得我在和一个孩子念什么难懂的经啊,我觉得能冷静地守在灵堂上不掉泪还指出母亲打扮不得体的姑娘,已经不是孩子了。”
桑又安恨恨地瞧梁齐众,十四岁的她,觉得与她有隔阂的人为伍者全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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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葬礼过后,桑又安因为几天没进米食,饿得虚脱晕厥过去。她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出院那天,母亲提出带她去X城。
母女俩一个要工作,一个要上学。
停在这里,是没有任何用偿的。“你也不要跟我说一个人留在桐城的气话,你问问你爸爸答不答应,如果你问得到的话。”就此,母亲在桑又安面前掉眼泪,她说你再和我无缘,我再不会体贴孩子,我都得把你抚养到十八岁;而你,再心心念念你爸爸,人死不能复生。我时常在赌气,当年我执意要带你走,你爸爸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那个工作强度工作时间,比我更不能好好陪伴你。就是你因为你没选我,又又,你才七岁,就那么早慧地否定了我,我就问你,今天我同你爸爸换一换,换我陪着你,换我去死,你也会这样不吃不喝地舍不得我嘛?
会吗?
母亲歇斯底里地逼问着桑又安,晃得她手面上最后一袋点滴的针头都松动了,瞬间回血,手面肿了起来。
一直在外面的梁齐众闻到动静,推门而入,即刻替桑又安拔掉了手面上的针,呵斥母亲去叫护士!
而桑又安挣脱着他的力道,梁齐众吓唬她,“你信不信,我松掉,你手能肿到馒头那么高!”
那日下午,桑又安点收行李,随母亲搬去X城住。
梁先生的车开离桐城高速收费口的时候,黑云压地低低的,桑又安一个人坐在后座角落,看外面飞快闪过的一切,一切都在脑后了。
她没来得及跟任何同学、朋友、老师告别,
事实上,她也不想。
不想听任何人哭诉同情她的遭遇,
至于,伤医事件的那个罪魁祸首,对方家属一直透过公检机关,希望能见一见受害人的独女,以及请求桑又安的谅解。
对此,梁齐众教又安,不听不见不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