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蜷缩在一个不透风的小树洞里,湿润乌黑的眼睫连成一片,交错盖在紧闭的眼皮上,胸膛起伏微弱,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把自己藏在勉强可以保温避风的地方,这可能是江裴遗在昏迷之前最后做出的自救行为。
林匪石道:“把车开过来,先别碰他,棉衣给我。”
林匪石说话的时候没抬眼,那向来盛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向下低垂着,在修长睫毛的勾勒下,眼皮的线条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锋利。
旁边的刑警莫名有些不敢看他,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暖外套递了过去。
林匪石抖开宽大的棉衣,铺在地上,用手背护住江裴遗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树洞里拉了出来。
江裴遗双眼紧闭,无知无觉地靠在林匪石怀里,他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分血色,嘴唇颤抖发青,但是浑身皮肤滚烫,体温热的吓人。
林匪石长眉紧蹙、单膝跪在地上,用两件大衣把江裴遗包的严严实实,湿润的头发也用帽子盖住了,只留了一点缝隙让他能够呼吸。
远处的犯罪团伙仍旧在负隅顽抗,夜风将此起彼伏的枪声送了过来,祁连见人找到了,不由送了一口气,道:“林队,我们过去支援一下吗?”
“不用管他们,缉毒支队的人都在那边看着呢。”林匪石眼也不抬地道:“你带两个人去一趟向阳分局,先封了那边的宿舍楼,让他们所有警察原地待命,没有接到通知之前一个人也不准走。”
塔步村里养了这么庞大的一帮寄生虫,市局或许是真的不知情,但是向阳分局是绝对跑不了的。
祁连听了有些犹豫地问:“万一……他们不听指示呢?”
林匪石隔着大衣将江裴遗抱了起来,眼睫垂下一道弧度,咬字清晰地命令道:“就说这群毒贩子供出了一批为虎作伥的警察,这时候走的人都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直接就地逮捕。”
祁连怔了半秒,然后点了点头,带了几个人领命而去。
——林匪石刚来市局一个多周,祁连总觉得,这位新老板跟他们撤下去的前支队长,那行事作风其实有点像,都是不干正事、成天在局里混吃等死,碰到问题就是“元芳你怎么看”的那户人。
但是直到今天、此时此刻祁连才发现,这位林支队恐怕根本不是温和无害的林间白鹿,他手里的利剑在不得不出鞘的时候,才会露出锋芒锐利的一角。
祁连想起曾经在他面前的“豪言壮语”,顿时悲从中来,感觉自己的坟已经挖好了。
林匪石坐在警车后排最边缘,江裴遗侧躺在车座上,上半身裹着厚实保暖的大衣,本就瘦削的身体蜷成了一小团,格外有种易碎的脆弱感。
林匪石伸手用干燥的新毛巾垫着他腰部的伤口,然后把他的头放在腿上,用瓶盖喂了他一点水。
这破地方太偏远了,路又不好走,救护车都叫不来。
林匪石打电话跟上面的领导汇报了一下情况,冰凉的手掌贴在江裴遗的额头,跟他交换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