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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2 / 2)

然后是江裴遗的一枪——

砰!

锟铻身形一滞,右腿传来麻木的剧痛,他像走投无路的困兽忽然回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槽牙,一边后退一边连开三枪!

但是他是判断不出江裴遗的位置的,南风从来不会傻到直线追在人屁股后面跑,他让对手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恐怕甚至连正面对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输的一败涂地。

锟铻拖着一条中弹的腿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柳条抽在他脸上啪啪地响,江裴遗现在已经不需要听声辨位了,闻着血腥味的来源都能找到锟铻的行踪。

锟铻只听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整个人几乎被一条腿的力道扫飞了出去,原地滑出去七八米,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背就被一只脚踩住了。

熹微的月光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影子,锟铻呼哧呼哧费力地转过头,江裴遗冷淡又俊美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的一生宿敌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从腰间抽出闪着银光的手|铐,一字一顿说:“锟铻,你被逮捕了。”

锟铻忽然开口说:“怎么不见林支队长?”

江裴遗动作停也没停,充耳不闻地将手铐锢在他的手腕上。

锟铻忍不住讽刺地一笑,恶意道:“我还以为这时候提到林匪石,你会有什么触动,看起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冷血无情啊。”

江裴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裂痕,他淡淡说:“自己都活不长了,就别管其他人的闲事了。”

“你以为舒子瀚会放过他吗?”锟铻整个人被江裴遗拎了起来,他踉跄着跟着他往回走,嘴上继续刺激着江裴遗的神经:“落在舒子瀚手里,林匪石的下场一定比我更惨,起码我还能有个全尸,他能不能剩一块骨头都不………”

江裴遗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突然拎起锟铻的头狠狠地往树干上一撞,“砰”的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骤起,那让人厌恶的乌鸦般的声音终于停了。

他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锟铻拖到了仓库附近,主力战场这时候还没熄火,密密麻麻的枪声一直没有停下过,江裴遗不能现在就离场,他将锟铻交给旁边的两个特警:“这是猎鹰,你们两个把他送到押送车里,一步不离地盯着他。”

锟铻被江裴遗的那一下磕的头破血流,再加一层夜晚的滤镜跟闹鬼似的,特警对江裴遗敬了一个礼:“是!”

说完他们带着锟铻离开了。

忽然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冷风吹过来,江裴遗后颈骤然一寒,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昏迷不醒的锟铻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醒了过来,手指赫然已经摸到了旁边特警的shǒu • qiāng上!

下一秒空气中“砰!”的一声枪响!

两个特警都愣了,扭头看了一眼锟铻——这位曾经在东南亚地区一手遮天的、恶行累累罄竹难书的大毒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一枚子弹从他的后背正正穿过心脏,从胸前贯穿而出,劈头盖脸的血液哗然喷溅出来!

江裴遗单手举枪,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冰冷的雕塑,跟锟铻临死之前最后对视了一眼。

夜风呼啸。

.

晚上十二点,二十多辆警车带着五辆押送车满载而归,这次行动没有任何一名优秀警察牺牲,最严重的也只是受了肩部贯穿伤,一共缴获枪|支三百多把,子弹四十八箱,活捉包括首领在内的三十多名犯罪分子……

皆大欢喜。

江裴遗却不见了。

他们回到警车里集合的时候,发现少了一辆警车,江副指挥也同时失踪了。

刑警的魂都吓飞了,以为他们的榜样、标杆、兼偶像出了什么意外,给省厅的老上司打电话,钢铁硬汉郭启明居然叹了一口气,伤感又无奈地说:“他啊,去找他想见的人了。”

十个小时前——

“郭厅,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事发突然,当时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我们反应,我跟林匪石擅自做了决定。”

郭启明听他语气这么冷静,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心不在焉道:“咋了?”

江裴遗说:“林匪石一个人被舒子瀚的人接走了。”

郭启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林匪石啊——什么?!他被沙洲的人带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飙高到劈叉了。

江裴遗分外平静地说:“假如……假如我们都没有回来,您就去市局找现在的支队长——就是贺华庭,他是我们留下的最后一步棋,会帮你打算下一步计划的。”

郭启明震惊骇然道:“不,你等等……”

“我们那些追踪伎俩在舒子瀚面前都是行不通的,郭厅,您不必派人来找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江裴遗低低地说:“……抱歉。”

.

江裴遗连夜驱车赶回重光市,从里到外的温度都是冰冷的,锟铻临死之前在他耳边说的话好似如蛆跗骨的魔咒,不停重复响起……在他心里埋了一天的名字终于应声撕开了禁锢,乌压压地遮天蔽日。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的手臂甚至在不停发抖。

江裴遗从来不由天、不求人,可这时候也只能寄托希望于上天,希望……希望贺华庭真的可以如他所说,保林匪石平安无事。

回到重光境内,江裴遗几乎是睁着眼生生在车里从半夜凌晨坐到了太阳升起,身边的行人好奇地向警车里投来目光,他僵硬的手指里握着手机,一夜了,打不通林匪石的电话,贺华庭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一股浓郁的、不详的预感在江裴遗的心里毒刺似的生根发芽,长出了一片尖锐的荆棘,张牙舞爪地爬满了全身……他无比想要见到林匪石,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甚至连林匪石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江裴遗慢慢伏到了方向盘上,他的脑子里仿佛装了一本名叫“林匪石”的回忆录,有自我想法似的在他脑海中、在他黑暗的视野里一幕一幕地翻阅。

从两人初识时的那句“我来接我迷路的副支队长回家了”,到后来的“裴遗,你可以不怕死,但也要学会贪生”,再到后来“你愿意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吗”,还有最后的那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直到这时江裴遗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从许久之前就非常、非常在意林匪石了,以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表情都记的一清二楚,时隔一年仍旧能清晰浮现。

江裴遗曾经也以为可以这样一个人终老一生……假如没有遇见林匪石的话。

他还记得林匪石说过想要把头发染成金色,现在他已经学会染发了,染的足够漂亮,只要这次行动结束,只要林匪石能够回来……

江裴遗的喉间不住哽咽,呼吸声细微颤抖。

过了似乎有地老天荒那么久,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裴遗的眼里倏然一亮——那是林匪石的专属手机铃声!

江裴遗几乎是心急如焚地接了电话:“匪石?!”

对面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笑:“江队,久等了。”

江裴遗的心脏瞬间化成石头扑通落地,他闭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慢慢地说:“舒子瀚。”

“江队别担心,鱼藏他还活着,如果你今天要见他,就到昨天相同的地方等人去接你,”舒子瀚说:“如果今天不来,明天见到的可能就是他的尸体了。”

江裴遗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我现在马上就过去——能让他跟我说句话吗?”

舒子瀚苦难道:“这个好像有些不太方便。”

江裴遗按了一下眉心,克制地说:“那就算了,我现在就到盘龙山下,让你的人来接我。”

江裴遗几乎走了一套跟林匪石一模一样的流程,身上任何细小的零件都被拆了下来,然后蒙着头上了车。

摘下头套之后,江裴遗盯着眼前的人,冷冷道:“我来了,林匪石呢?”

舒子瀚偏了一下头:“把林匪石带上来。”

舒子瀚说的云淡风轻,可一阵没由来的恐惧骤然从江裴遗的心底浮起,他的心脏倏然一紧。

半分钟后才从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林匪石是被两个人拿着担架抬上来的,一眼看过去他浑身都是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皮开肉绽,眼睛被一块血红色的碎布盖着,白森森的膝盖骨挂着一条一条血丝,整个人半死不活——应了舒子瀚的那句“剩下最后一口气”。

江裴遗不敢相信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是他的林匪石。

……哪里出错了吧?怎么会这样?他跟林匪石分别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贺华庭不是说……不是说……

那一瞬间江裴遗尝到了天崩地裂肝肠寸断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地撕碎了,绞的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甚至不敢去掀开那块眼睛上的血纱。

江裴遗再也站不住,直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眼珠充血通红,嘶声道:“匪石!!——”

舒子瀚挑起眉看了林匪石一眼,轻轻“滋”了一声,虚情假意地斥了一句:“你们怎么把人弄成这样了?”

将林匪石抬上来的那男人意犹未尽似的将手指头捏的啪啪作响,抱怨道:“本来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谁知道这条子这么不经折腾,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昏过去八百回,兄弟们已经手下留情了。”

江裴遗完全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耳边爆|炸似的嗡嗡直响,他想把林匪石抱到怀里,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又不敢下手,只能跪在担架旁边颤声道:“……匪石……?”

林匪石像是听到了江裴遗的声音,稍微转了一下头,一条手臂从担架上轻轻掉下来,江裴遗的喉间发出了一声浑不似人声的呜咽,紧紧地把那只血肉淋漓的手扣在怀里。

被赋予了人的喜怒哀乐,江裴遗好像瞬间就渺小了,他蝼蚁般弯腰跪在地上,尝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瘦削耸起的肩头不停地发着抖。

江裴遗终于后悔了。

——他不该相信谁的,不该离开他,不该让林匪石一个人来,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林匪石卷进这场阴谋里来……

十指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

旁边男人们盯着江裴遗的双眼放着绿光——那个斯斯文文的林匪石不好收拾,可南风却是众所周知的难啃的硬骨头,宁折不弯的傲气,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敲碎他骨头的声音了。

舒子瀚却说:“天明,带他们去T2房间。”

旁边的人微微错愕,不解地看向舒子瀚,为什么不把南风也交给他们——?

然而在这里舒子瀚的话就是圣旨,是一句都不容置喙的,他们走到江裴遗旁边,弯下腰想把林匪石连着担架抬起来,却被一条修长削细的手臂挡住了。

江裴遗缓缓抬起眼,一字一顿说:“别碰他。”

年轻刑警乌黑的眼珠里带着冰冷刺骨的血腥气,瞳孔深处翻滚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看一眼都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与死神对视似的,那两人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是没敢往前走一步,木头似的钉在原地了。

江裴遗闭了一下眼,伸手抱起林匪石,一步一步跟着天明向房间走去。

在他身后,滴滴答答地躺了一地的血。

舒子瀚观赏他的背影片刻,遗憾地叹息道:“像南风这么完美的人,其实不该有破绽的。”

旁边的人捻了一下手指头,蠢蠢欲动:“老板,您不打算收拾南风吗?”

舒子瀚淡道:“林匪石的命在我手里,我何必畏惧他。”

房间里空空荡荡地连个床都没有,地上角落里放着一张陈旧的毛毯,江裴遗垫着林匪石的头,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了毛毯上。

江裴遗半跪在林匪石的身边,握着他形状怪异扭曲的手指,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声道:“匪石……”

他的手臂颤抖地不成个,将林匪石眼睛上的纱布拿了起来,两行鲜血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江裴遗近乎木然地想:林匪石……看不见了吗?

那双举世无双、明亮绝伦的桃花眼,那双无数次倒映着他的面庞的眼睛,那双总是盈着温柔笑意的宝石般的眼睛,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吗?

江裴遗在黑鹫卧底的时候,看到许多身份暴露的卧底同事受尽一切难以相信的巨大痛苦,被生生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在伤口上泼冰水、盐水和辣椒水,经历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才能生不如死地解脱。

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心硬如铁地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也是那样对待匪石的吗?

这个念头一起,江裴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手脚僵硬冰冷,心脏被一刀一刀剜出了血,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痛了,他将林匪石抱在怀里,滚烫的眼泪不断落到林匪石的脸上,低着头痛苦地哽咽道:“对不起匪石,对不起……”

林匪石胸膛微弱起伏了两下,像是终于攒够了说一句话的力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嗓子受伤了,只能虚弱而沙哑地低声开口:“……江裴遗。”

听到这三个字,江裴遗竟悚然一惊:“!!——”

这声音恍如虚空之中一道轰隆惊雷劈下,江裴遗猝然直起身体,触电般浑身剧烈地发抖,瞬间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分明是、分明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错了别打了【抱头】西奚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林队掉马到现在,我不知道我写的怎么样,真相是不是解释的清,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哪里没看懂的地方啊?有的话告诉我一下哦!

另外其实我还没开始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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