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泊锋到了工地就发火了,嘉合是给市里公安局建的住宅小区,剩余的几栋要对外销售,是蒋泊锋上下打点奔忙了一个月多才拿到的项目。
因为这个项目,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整个京成今年一年光上半的亏损就有四百多万,全靠着嘉合这个工程在年末拉回利润。
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蒋泊锋在工地头一次骂人,三个带队的负责人也冤,这五栋对外销售的楼不是他们手底下的工人复核的,蒋泊锋问负责的人哪去了,那三个人也不敢吱声。
蒋泊锋一看他们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猜到是他们京成黄总塞进来的亲戚,蒋泊锋当场换了负责人,晚上还有一场跟市里领导的饭局,去饭局前,他打电话给小陈,让小陈去把甘涔先送回去,小陈又给他打回电话,说甘涔在他办公室里睡着了。
蒋泊锋说那没事了,就挂了。
几百万的亏损只靠一个嘉合肯定是不行的,蒋泊锋看中正隆广场旁边计划要建的一栋写字楼,晚上和黄总一起在御福山庄宴请市里开发办的领导,竞标主任,还有几个竞标委员会的评审,京成的黄总以前是市政府办公室的正处级干部,后来到京成兼任总管全局的党委书记,没几年就要退休了。
酒过三巡,他们又去淮杨路那边订了个包间,叫了几个陪酒的,白的混着洋的喝到大半夜,在楼下,司机给黄总拉开车门,黄斌醉醺醺地扶着门,拉着同样喝到面红耳赤的蒋泊锋,说下午负责人是他表舅的儿子,家里老妈不舒服,才去了趟医院,这谁还没个家务事,是手底下的人才办事不当心...
黄斌这么一说,蒋泊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场答应下来,黄斌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上了车。
黄斌走后,蒋泊锋有些撑不住了,方才在包间他的胃里就好像有把火点在酒精上烧着了,他吐了好几次,可现在烧得愈发严重了,好像要烧穿了洞,他忍不住躬身坐在了台阶上,打给小陈,叫他来接自己。
“蒋哥,怎么喝这么多啊!”
小陈接到电话就赶来了,赶紧搀起地上的蒋泊锋,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酒气,小陈都快习惯了。他跟了蒋泊锋两个多月了,从嘉合的工程开始,小陈也不懂,反正他看整个京成的人上上下下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磨洋工,只有蒋泊锋,在前面冲锋陷阵。
“没事...,回去吧。”
蒋泊锋到了办公室,甘涔已经蜷在他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他的衬衫,行...,知道盖着就行。
蒋泊锋走近了,甘涔在睡梦中被酒气熏醒了,他伸出手搂上眼前的人:“蒋泊锋...我困...”
他的胳膊自然而然的缠上了蒋泊锋的脖子,一点儿也不记得蒋泊锋下午罚他站的事。
蒋泊锋说:“回去睡...”
他并没有责怪甘涔罚站的事,他想让甘涔听话,但却从不想让甘涔怕他,他在尽力找平衡。
甘涔实在太困了,他睁不开眼睛,只哼道:“不想动...,你抱我....”
“小陈在楼下...,自己走...,好不好?”
“不好不好...,”甘涔摇摇头,松下缠住蒋泊锋的手,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蜷着,脸颊上有红红浅浅的睡痕:“那我在这里睡....”
没一会,小陈就在楼下看见蒋泊锋背着甘涔下来了,他赶紧上去接,要他说,蒋经理对这个弟弟真是好的过头了...!
小陈在前面开车,时不时看看副驾上的蒋泊锋,他斜斜靠着头,紧紧蹙着眉心,蒋泊锋只要不是到了他一点也不清醒的地步,他都是自己回去的,很少这么晚还叫他过来开车。
小陈问:“蒋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后座上的甘涔也被路口几个转弯晃醒了,他撑起身子,身上掉下蒋泊锋的衬衫:“蒋泊锋...?”
没人回应,就见小陈慌忙靠边就把车停了,他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蒋泊锋上半身就栽了出去,他胃里的火要烧破了出来,随着一阵阵涌破喉咙的呕吐声,吐出来的东西混着血...
小陈慌了,甘涔一瞬间清醒了:“上医院!快上医院啊!”
赶到了最近的市人民医院,大夫说是急性胃出血,甘涔慌慌张张地缴费做胃镜,他身上带的钱不多,在柜台上摘了手表,问缴费站的小护士借了钱押着才给他开了单子。
蒋泊锋是长期作息饮食不规律,胃病已经积攒很久了,这次饮酒过多,受不了刺激,才导致的急性出血...
做完胃镜,甘涔一夜都没睡,蒋泊锋输液的时候má • zuì劲还没过,他没醒,甘涔拉着护士问蒋泊锋什么时候醒,护士看他眼睛都红了,安慰他说没事,明天早上就醒了,以后可要注意...
甘涔守在蒋泊锋身边,他觉得蒋泊锋比之前瘦了,脸色也苍白的许多,甘涔的心疼得快要受不了,他很多时候都忘了,忘了蒋泊锋到今年,也才不过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而已。
甘涔抹掉脸颊上的眼泪,有时候哭出声音也是一种权力,有人爱护你、在意你它才有意义,甘涔盯着液体,到半夜的时候出去叫护士来换。
早上的时候蒋泊锋就醒了,他的液体凌晨已经撤掉了,甘涔埋头他在手臂旁,他一动,甘涔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