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泊锋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大步越过床边,一把拉开衣柜的门,里面甘涔的衣服被扯得乱糟糟。
这两年蒋泊锋教训了他许多次,多半都是口头上的,所以甘涔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几乎都会事无巨细的先跟蒋泊锋讲,即使蒋泊锋很多时候都很忙,他也不会让蒋泊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蒋泊锋一颗心重重地往下跌落,他给徐开打去电话。
“甘涔有没有去你那里?”
徐开正开着车,往一个饭局去:“没有啊,怎么了?我才刚从你家出来,他躺在床上,我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什么都不肯吃一口…”
“你跟甘涔说了什么?”
徐开说:“说了点你的难处,我说,你也该和他说说了,别让他整天什么都不操心,甘涔都二十二了,让你养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受不了一点风雨,现在好了吧,他死活都不肯去美国,根本理解不了你的良苦用心...”
“他不需要。”蒋泊锋说,不等徐开问什么不需要?蒋泊锋已经挂断了电话了,接着给许嘉平打过去。
....
甘涔拖着行李,里面其实没装什么东西,他从来去学校的行李都是蒋泊锋帮他收拾的,有时候连他也疑惑,这辈子的蒋泊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他,即使再忙,他也会抽时间核对他的课表和要带的书,在甘涔看不见的地方,帮他把一切都整理妥当。
但在甘涔的记忆里,上辈子蒋泊锋是很少做这些的,他是个大男子主义很严重的男人,不会做这些在他观念里“妻子应该做的”、琐琐碎碎的事…,甘涔又懒散,上辈子,他们开始时总是因为这些争吵。
但幸好的是,蒋泊锋总是爱他更多的,这辈子的蒋泊锋又比上辈子还要再爱他一些、对他更好了一些,将他的繁琐事物一应包揽,所以,连甘涔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比上辈子还要被蒋泊锋养成一个没手没脚的废物了...
他已经被蒋泊锋养成这样了,蒋泊锋怎么能那么残忍的让他再离开他呢...?
甘涔没有目的地,想了一会,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他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找了庄成亮。
上车前他又觉得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太麻烦,干脆将几件衣服塞进袋子里,将行李箱随手扔去了路边的垃圾箱。
庄成亮这几年跟着蒋泊锋,得益于甘涔的关系,虽然只是在城北仓库那边做着一些跑腿的杂活,但待遇称得上是很不错的,去年还攒了钱在京成旧城改造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带着老婆孩子在建京安了家。
庄成亮的老婆年前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正在客厅里逗儿子,听见甘涔在外面叫他,赶紧去开门。
“甘涔?你怎么来了?”
庄成亮连忙让甘涔进屋里来,不大的客厅里丢着孩子的玩具、尿布、奶瓶,乱糟糟的,看着却温馨的很。
庄成亮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你今天来啊,也没收拾,真是的,上次搬新房吃开伙饭叫你来不来,大晚上倒是发神经了...”
“你搬家的时候我还在鹿沂山,”
庄成亮的媳妇也出来了,她的婆婆,庄成亮的妈整天在他们小夫妻耳边念叨着要他们多亲近甘涔,他们一家能在建京买上这个房子落脚,多亏了眼前这个男孩,因此她对甘涔的态度也是热络的。
“甘涔来了,快坐...,我昨天听妈说你马上就要出国去念名牌大学了,读研究生呢,还是国家出钱,恭喜你啊,四姨已经跟妈念叨一天了,在电话里高兴不得了,说要在望水办酒席吃饭,妈也说兄弟几个里就属于你最有出气了...!”
她端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摇晃:“快,跟你小叔叔打个招呼…”
庄成亮说:“可不是,你赶紧去炒几个菜来。”
甘涔和庄成亮坐下,甘涔说:“蒋泊锋要去深圳了,你知道吗?”
“啊?”庄成亮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但似乎这个决定也没有让他太过意外。
“你不惊讶?”甘涔问。
庄成亮挠挠头:“...其实现在京成里好多人都在传蒋哥要走了,我也听到了消息,他们说,总经理的职位要换黄书记的人上去,到时候蒋哥的权力就会被...架空?他们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黄书记这几年一直跟蒋哥不对付,大家都知道,这些我也不懂…,但公司里职工都不想蒋哥走,毕竟蒋哥是最舍得给职工发福利的,之前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钱,我们干起来活来也有动力...”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蒋泊锋是非走不可了,可明明上辈子蒋泊锋是一直待在建京的,他离开京成之后会在建京成立自己的房地产公司,后继也是在建京发家,而现在,蒋泊锋却要去未知的深圳...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甘涔怎么都想不通,他连饭也不想吃了,跟庄成亮打了招呼便走了。
他刚出庄成亮的家门,后脚没多时,庄成亮家里的电话就急急地响了起来,等庄成亮再下去找人,甘涔已经打车走了。
建京还没入夏,夜风还透着春寒里的凉意,甘涔走着走着就想哭,他抹掉脸颊上的眼泪,随便找了一家小宾馆住下。
蒋泊锋现在很难...,他知道,但他可以陪蒋泊锋一起的,他是爱钱,也怕吃苦,但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一个蒋泊锋,他真的很伤心,蒋泊锋怎么能让他离开他呢?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甘涔哭了一夜,他的世界里只有蒋泊锋,或许别人的世界里不止这些,有精彩人生,但他的眼睛里的确只有蒋泊锋一个人的,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留学这样的好机会,什么世界名牌大学,什么能进总设计院,在他眼里,如果要与蒋泊锋分开五年相比,全都一文不值,他不想接受。
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
第二天到中午他才醒来,随便在楼下买了一杯豆浆,他没什么胃口,他找了一个公共电话,给学校的许嘉平打电话。
整个男生宿舍只有一部电话,宿管叫人要一点时间,许嘉平匆匆忙忙从宿舍跑了下来:“喂?甘涔?!你在哪呢?蒋哥一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