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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将两辆马车上的衣物饭食和随身所带的钱财几乎全部散尽,才向那些满怀感激的百姓们辞别,继续踏上旅途。
因为将另一辆车上的暖炉锦裘一并送了出去,楚云飞也颠颠地回到第二辆车上,与楚飞扬和君书影一起。
楚云飞不太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一开始是因为君书影只身一人前去救他,所以让他心生好感。那在自己危急关头出现的身影轻而易举打破了流言蜚语带给他的偏见。
当君书影胁迫着温寒到他面前,逼温寒为他打开枷锁时——想到这个平日里淡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在那时刻是为他着想着,楚云飞感激的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喜悦。
如果君书影愿意接受他的感激和道谢——即便只给他一个客气的笑容也好,也许他便不会这么失落。
但偏偏君书影仍旧对他视而不见,冷淡漠视。仿佛那一次相救从未发生过。
如果他对所有人都如此,楚云飞也不至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偏偏,君书影面对楚飞扬时,就算同样的表情淡然,那由心而发的温和柔软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就让楚云飞有些在意了,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在意了。
之后的几天他便无法克制地留意起君书影来。楚云飞越发为自己从前的偏见感到羞愧,他如今已深信,这样的君书影绝非江湖传言的那种心术不正狠毒偏激之人。
那样的人不会有君书影身上的气质。楚云飞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气质,很干净,很平和,却又冷厉得让人不敢靠近。
只除了楚飞扬。他就只允许楚飞扬靠近。
如果也能和君大哥做好朋友就好了,可惜那时自己的愚蠢的敌意一定让他很不高兴。楚云飞暗叹着,眼神又再一次地遛向君书影身上。
君书影没看他,却被楚飞扬逮了个正着。
楚云飞一对上楚飞扬直直的视线,一时愣了愣,便对着楚飞扬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楚飞扬也回以淡淡的一笑,心里却有些泛嘀咕。
这小子自从被书影救过之后,整个不太对劲了。以他的率直性子,如果他凑上来感激涕零倒还正常点,这扭扭捏捏地老爱偷看书影是怎么回事?
“飞扬,茶水没了。”君书影突然开口道。他正窝在楚飞扬身后的厢壁角落间拿着他写的一本内功心法打发时间,拎了拎茶壶却发现空了,便出声提醒。
“君大哥,我去沏!”不等楚飞扬回话,楚云飞积极地凑上来接过茶壶,去外面添水了。
“君大哥?!”楚飞扬重复道,在意地皱起眉头,“他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君书影仍旧低头翻着书页,不在乎地道:“他还不是见你没几面就楚大哥楚大哥地叫上了。你这话问得没道理。难道只你楚大侠可以受人敬重?”
“只是敬重就好了。”楚飞扬转过头轻哼了一声。
君书影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也不与他纠缠这些无聊锁事,又自沉浸入书本当中。
天将晚时,几人到了一座小村庄。村庄里仍旧有一些饥寒交迫的难民。楚飞扬想着梅家庄反正已不远了,本想将车马一并留下,落魄荒凉的村口外,却又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那长长的队伍中,为首骑马的几个人身穿锦服,腰配长剑,面容肃穆,俱是内力深厚之人。后面跟着几匹高头大马,背上俱驼着鼓囊的麻袋,一步一步慢慢地行来。再后面,便是一辆豪华富贵的马车,车周垂着暗红色的厚重帷幕,湘绣着繁复的花纹。马车由三匹骠肥体壮的良驹驾着,周围还跟着几十个身材高大的护卫。
一行人走到楚飞扬几人面前便慢慢停下,大车低哑的嶙嶙之声也逐渐逝去。相互对峙的两帮人马当间,流动着些微紧张的气氛。原本围在楚飞扬几人身边的村民们也都慢慢退回到破败的房中,从门窗的缝隙之间向外观看。
“张统领,已到了么?为何停下?”马车之中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被这空中的劲风吹得飘摇欲散,更显柔弱。
楚飞扬微微侧了侧头,只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却一时无法记起在哪里听过。
“禀告夫人,只是与人撞道。您请稍作歇息,我们马上继续赶路。”领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言语恭敬地回道,眼睛却仍在楚飞扬几人身上打量。
楚飞扬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向那张统领一拱手道:“在下几人只是过路的旅人,看这村中村民实在可怜,本打算在此接济些许,不想便与各位撞了道。我们这便将马车移走,请诸位稍等。”
楚飞扬说完,还没等那张统领开口,那后面豪华宽大的马车中突然传来几声响动,绣着华美花纹的厚重幕帘被掀了起来,一只纤细嫩白的小巧的手紧紧地抓着遮挡的帷布,帘后面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伸出的那只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楚……楚……楚大哥……”那清脆柔弱的声音难掩激动,却又有些犹豫,期期艾艾着,最后一句久违的呼声低低地散落进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