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洛清开始输液后人就迷糊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没印象,手机响都没听到。
什么时候输完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更不知道。
他也没做梦,就是单纯地熟睡。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睁开眼不知道是几点,只知道天还没亮,屋内的光线昏暗。
陶洛清这会儿终于饿了,醒来第一个感觉是无力,第二个感觉就是好饿。
迷迷糊糊地去摸床头灯,却摸到一张还在呼吸的人脸。
陶洛清登时就被吓得清醒,连忙开灯——看到原来是贺商越。
缓一缓回想起来,对,昨天他发烧了,后来是贺商越送了他去医院。
陶洛清现在好很多了,除了没有力气且饥肠辘辘外,头不沉了,身体也没哪里难受。
而陶洛清刚才那一掌摸了贺商越满脸,直接把贺商越摸醒了。
贺商越有些床气,被扰醒那一下脸色不是很好,但他还记得睡前情况,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语气不太好,表情也有点那么严肃,可这是他醒来的惯有模样,本人都无意识。他摸了摸陶洛清的额头,烧退了,再问陶洛清:“现在好些了吗,哪里还难受吗?”
陶洛清就是对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事情有些懵,但想昨天的确多亏了贺商越照顾他,陶洛清没有说不好听的话。
陶洛清道:“……我饿了,好饿。”
贺商越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
昨天买的那些东西估计不能吃了,不过这个点应该已经有早餐店开门。
贺商越和衣睡了一晚,掀开被子下床,声音还哑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陶洛清没拦他,他在床上没动。
贺商越问他:“你想吃什么吗?”
“……什么都好,有味道的就好。”
贺商越打了个哈欠:“好,我知道了。”
前两天还很闷热,气温也高,分明是夏天已经开始的模样,但今早天气又突然转冷,阴沉的天空下着细雨,风吹过都带着冷气。
贺商越对这边不太熟,小区里面也不像有餐厅的样子,贺商越走了一小段路才看到一个早餐店。
时间早,部分食物还没出来,贺商越看了看,最后把都有的买了回去。
他不止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陶洛清的胃口喜好并不清楚,但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机会去好好了解具体。
等贺商越回去,陶洛清已经起来了。
他看上去比昨天好太多,也叫贺商越能放下心来了。
“过来吃东西吧。”
陶洛清太饿,这回不介意贺商越就坐在自己对面了。
贺商越看着陶洛清吃了不少后,才开口问:“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妈说你什么了吗?”
哭一顿,病一回,睡了一个大觉后,陶洛清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他并不怪宋晓棠,有什么好怪的呢,他们母子之间的联系太少,宋晓棠对他的情况并不熟悉,他也没想过要告诉宋晓棠这些。
陶洛清喝了一口豆浆,说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贺商越道,“昨天你妹妹打了电话过来,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差不多能猜到了。”
接人电话这种事还是得早点承认。
主动坦白还能从轻发落,要是等陶洛清知道了再来问他,那连事件性质都不一样了。
“……你接我电话?”
“那你不是睡着么,我顺手就接了。”贺商越胡说道,“我怕是有人找你有要紧事,也没想你会是你妹妹。”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贺商越想了想措词,尽量想说得委婉些,“说是她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但其中有些误会,她担心你妈妈来找你时没说清楚,特意来问问你怎么样了。”
在陶洛清看去,这其中何止是有误会那么简单,这个误会实在是太大了。
他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那时是在医院吗?”
贺商越隐瞒了部分:“我怎么能帮你回答,我也不知道情况,只说你没什么大事,在睡觉,就先挂了。”
陶洛清没怀疑:“这样啊……”
“所以是你母亲误会了我们的事?”贺商越没问得太直白,总不能问是不是宋晓棠怀疑他,只好将矛头指向自己,“她是不是怀疑我在玩弄你?”
“她没说什么。”陶洛清冷淡淡道,“只是问我好不好,仅此罢了。”
贺商越明白陶洛清是不想告诉他。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有些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比说了更伤人。
但从陶洛清昨天哭成那样来看,宋晓棠不可能什么话都没说。
“是我先在网上单方面宣布你的。”贺商越道,“如果这让你的家人误会了什么,我也必须承担责任。尤其是一些没必要的误会,我不想让你白白受委屈。”
可是陶洛清习惯了。
他的人生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到大,没有变好过。
昨天只是一时的情绪崩溃,现在再想,心里都没什么波动了。
他不知道苏柏易会怎么说,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苏柏易古板守旧,对“网红”存在一定偏见,对自己的播音主持专业也是。
可能在他眼里,自己除了模样好看大概没有其他优点,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结果自己突然跟一个身世相差悬殊的集团总裁好上了,再看网上流言蜚语,苏柏易或许就觉得自己误入歧途了,是在外面待久变坏了,然后这么向宋晓棠表达了自己怀疑。
他不怪苏柏易,也不能去怪,因为没有苏柏易,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只难过宋晓棠竟然也会怀疑他,他本还以为,至少宋晓棠是会相信他的。
陶洛清长长的沉默让贺商越担心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道:“我不是想逼你什么,只是不想让你白白被误会。”
陶洛清刺刺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反正你也误会过,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这样的情况下翻旧账,简直就是在贺商越心头扎针。
眼前这人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却完全不信任自己。
现在陶洛清不跟他吵架了,而是用冷淡的语气说话。贺商越情愿他大声骂骂自己,他一定不还嘴,乖乖立正挨骂。
但陶洛清这样说,比骂他更叫他心疼自责。
贺商越道:“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你不高兴就说出来,骂我也可以。”
陶洛清还是一样,语气平淡:“骂你有用吗,你都误会完了,也都已经过去了。”
难受指数上升好几级。
贺商越发现有些事情还真不是道个歉补偿些什么就能挽回的,比如现在他们正经历的这件。
贺商越不会问自己该怎么做了,他都能想象出陶洛清会给什么样的回答,无非就是让他离开,离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触。
贺商越还是决定不犯傻了,不问最好。
*
那天他没走,赖在陶洛清家。
叫助理送了笔记本跟一些文件资料过来,就在这里工作,非要陪着陶洛清。
陶洛清精神是好了许多,但浑身还是懒懒地不想动。主要是知道贺商越的死脾气,自己是赶不走的,索性不赶了,留下来也能使唤使唤。
陶洛清睡在沙发上,醒了看看手机,累了就闭眼睡觉。
贺商越在一旁看着他,嘘寒问暖很积极,偶尔才处理一下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陶洛清都没落地,半躺在沙发上吃的。看贺商越是一副要喂他吃饭的架势,陶洛清拿过碗筷吃得飞快,绝对不给贺商越任何能够插手的机会。
但一场发烧好像烧没了陶洛清先前所有的力量。
现在他身体没问题,就是状态回不去,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这样躺着,把整个一辈子躺过去算了。
宋晓棠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陶洛清才刚睡下没多久,他被铃声惊了一下醒来,却看到手机已经被贺商越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