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不爱听?”
薛与梵很严谨:“现在不爱听。”
“薛与梵。”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猛然睁眼:“别喊我名字,我要睡觉。”
连他妈那种中年人都没有睡觉,周行叙不信她睡得着。但又怕她因为怀孕倦怠,默默闭上嘴巴,没再开口。
室内的呼吸声浅浅,周行叙觉得怀里的人是个□□,他总是想着她肚子,怕她凑过来挨着自己睡觉,也怕自己碰到她。慢慢松开搂着她的手,周行叙枕着自己的手,将睡姿变成平躺。
他睡意没来,今天在学校接到她电话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但足够让人睡前回忆很久很久。看着微亮的房间,脑袋里在乱想,一会儿是几天后的答辩,一会儿是薛与梵,一会儿是一个五官随便幻想假设出来的小屁孩。
“周行叙。”旁边传来薛与梵的声音。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人:“没睡着?”
自然睡不着,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能睡着,神经得多大条。
周行叙问她;“聊聊?”
“聊什么?”薛与梵来精神了,但很快又想到了之前楼下的不欢而散,她干脆自己找话题:“你今天从药店回来,坐在楼下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周行叙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抽烟?”
“我那时候在阳台看见了。”薛与梵说了句抱歉,偷看不好:“我看你抽了好久。”
“在想要怎么办。”周行叙是知道阳台上可以看见楼下那个长椅的:“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毕竟消息很劲爆,是要给你有点缓冲的时间。”薛与梵平躺在床上,手放在被子里,交叠在肚子上,还是平平的,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连她脑袋在枕头上移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今天我告诉你我怀孕的时候,你什么心情?”
“不知道,就很难形容。”周行叙不撒谎,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不是简单的激动,不敢置信可以轻易描述的。
薛与梵也不是非要听出一个标准答案,又问;“现在呢?”
现在心情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后,应该会有所不同。
几个小时,经历了黄金圆盘和白银之盘的转变,植物停止光合作用,港口的货轮装货卸货完成,几百分钟,万位单位的秒。
“家人。”
昏暗的卧室里响起两个字。
就像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迎新晚会上听他对新生表达美好祝福时,那通过麦克风扩大而盘踞在会议中心的声音。
低沉又有质感。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这道声音里的情绪。
周行叙对家人这个词的概念很模糊,他曾经对薛与梵说过他总感觉自己‘像个孤儿,像个被遗弃者,像个挤不进那个家庭的外人。’
他有的时候觉得世界好大,大到好像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天薛与梵告诉他:世界大是为了让你有更多可以去的地方,有其他的容身之所。
看着那两条杠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薛与梵的那句话。如果重新回答薛与梵之前的问题是什么心情。
周行叙看着她,她爸妈应该很相爱吧。应该就像是他们知道有薛与梵的时候的那种心情。
有期待、有高兴、又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是现在此刻望着她,什么也不想管,违背常理也好,耽误前程也好。
想跟她目成心许,相望相爱,在此际。
薛与梵在等他说话,中央空调被调节成了适合入睡的温度,周行叙还是替她扯了扯被子:“我真的比你想象中喜欢你,薛与梵。”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也是。”
他听见了:“那不考虑考虑?”
但如果立刻确定下薛与梵还是有些小纠结,脸埋在枕头里:“你说过要给我时间考虑的。”
是说过。
周行叙后悔了,她这么纠结下去,到时候孩子没了,他可能更没希望了:“早点答应到时候还能早点过纪念日。”
薛与梵不肯。周行叙抬手弹了她脑门;“好了,现在睡觉。要不然你晚上要肚子饿了。”
他刚说完,就看见薛与梵目光变了。
“饿了?”
薛与梵点头。
起床的动作开了头,但是周行叙又躺下来:“你饿还是我儿子饿?”
薛与梵想了一下;“你儿子。”
“让他自己去做。”周行叙往上扯了扯被子,一副随时入睡的样子。
薛与梵推了他一下:“晚饭之前不知道谁说的,当爸第一天不能饿着儿子。”
“我晚饭喂过了,再饿就要他自己动手了。”周行叙说这叫从小培养动手能力,以防止薛与梵炸厨房的基因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他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但要我起床做夜宵也可以,如果饿的是我女朋友我老婆,那我义不容辞。”
“我自己去。”薛与梵穿上拖鞋下了楼。
周行叙听见她下楼,没一会儿是燃气灶开火的声音,还有水声,有她开冰箱的声音……
接下来安静好了一会儿,周行叙忍不住了,起身,但下一秒上楼的脚步声响起,周行叙起到一半,立马闭眼躺下去。
脚步声停在自己这一侧的床边,一声‘周行叙’,他没睁眼。
十秒后。
“孩他爸?”薛与梵刚说完,看见他脸上肌肉一动。就像周行叙了解薛与梵一样,薛与梵在有些方面也了解周行叙。
好汉不为五斗米折腰,薛与梵不是好汉。
她只是一个肚子饿还做不好饭的孕妇。薛与梵爬上床,手撑在身子悬在他身体上:“男朋友?亲爱的?老公?”
睁眼,橙光的夜灯落在他眼睛里,像是入夜后路灯打出了橘色火焰,眼睛弯弯,应了声:“唉。”
薛与梵从他身上离开,唾弃他:“周行叙,占孕妇便宜你好意思吗?”
他掀开被子起床:“我不要脸。”
楼下厨房面已经烂掉了,面汤全部扑出来了,此刻干在锅的外面,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印记。周行叙从厨房拿了两个鸡蛋出来,余光看见身后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喊她去外面等,她没走。
周行叙手搭在冰箱门上,故意逗她:“老婆,鸡蛋想吃水煮的,还是油煎?”
被骂了一声神经,他也笑嘻嘻的。
薛与梵说完要吃水煮蛋就跑了,走之后还把门给关上了,威胁他:“不准再叫。”
十分钟后,周行叙端着带两个水煮蛋的面出来,看着在客厅里瞎溜达的人,故意:“老婆,面好了。”
‘应激反应’很强烈;“不准叫。”
昨晚上吃完面之后,薛与梵撑得睡不着,叫了两声好听的哄周行叙给她弹吉他听。
等第四首歌的时候,她总算是睡着了。周行叙看着她的睡颜,手隔着被子落在她小腹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床边了,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八点还没有到。打着哈欠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她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虽然被地毯减弱了。
走到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他正在给门锁换电池。螺丝刀不小心掉地后,他往楼上看,和薛与梵视线撞上后,他拿着螺丝刀起身。
“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