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羊肉面出来,薛与梵发现自己棉服的拉链拉不上了。
“肚子有长这么快的吗?”她还就不信了。
但事实就是拉链卡在肚子上了,周行叙不敢给她用蛮力拉上去,没办法只能把她棉服两边的口袋拉链都拉开了。
拉拉链时,手碰到她肚子,隔着毛衣突然他觉得薛与梵肚子莫名鼓起一块,很快又消下去了。薛与梵自然是感觉到了,周行叙拉拉链的动作也没有了下一步。
他一愣:“胎动?”
薛与梵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网上说到这个阶段确实会有胎动。
于是薛与梵每天闲着没事干就摸肚子,妄图抓住宝宝的小手或是小脚。但小家伙白天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乖巧的不得了,等晚上她和周行叙要睡了,宝宝就在肚子里闹腾了。
薛与梵被肚子里的小孩闹得睡不着觉:“估计是个夜猫子。”
之后几次产检,宝宝和孕妇的状态都非常好。
但医生也会叮嘱一句:“妈妈还是要少吃点。”
于是全家上下都开始盯着薛与梵每天的进食量,自从她怀孕之后,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到小零食,基本家里工作室各个角落都能找到吃的。
周行叙心一狠,挑了一天在家,把小零食全收走了。
她就像个过冬前辛辛苦苦收集榛子坚果的松鼠,结果一夜之间被人全部偷走了。
等薛与梵进入孕晚期之后,她一般都睡不了整觉了,翻身要周行叙帮忙,半夜起床也要周行叙帮忙。
她开始怕热,被子盖一盖,没一会儿就要踢掉。周行叙隔天换了条薄被子才好一些。又怕她感冒,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她习惯性肚子饿了去摸放在床头柜里的小饼干,摸了个空之后,她就开始哭,不稳定的情绪在孕晚期后经常见。
薛与梵腰酸腰疼,胎动导致宝宝有时候踹她肋骨,踹她胃总弄得薛与梵特别不舒服。那句‘我不想怀了,我们明天去把小孩流掉吧’的台词又出现了。
但孕检时听见胎心,总觉得特别神奇。
那有节奏的跳动声,看着黑白成像的一点点大的小人,薛与梵总会想再忍宝宝一次。
向卉也想让二姐帮忙和同事说说看能不能提前告诉他们宝宝的性别,但是医院有规定,大家也不想让薛映仪为难,说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说了。
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比如像是拆盲盒。
但薛与梵还是会问周行叙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最近又拿起了吉他,不知道是不是项目告一段落了,他近期比较清闲,薛与梵看他好像在写歌。
周行叙对孩子的性别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执念,虽然他们两个有事没事总是‘你儿子我儿子’的喊。
薛与梵听他说都可以还不行,二选一,非要他做一个选择出来。还像个老师一样提问,为什么要选这个。
周行叙反问她,她问别人时刨根究底的‘专业态度’没有了。薛与梵也觉得都可以,周行叙学她刚刚问自己:“别都可以啊,二选一。”
她偏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轮到她自己了,她就可以有权保持沉默。
下午她闲来没事就收拾填充一下待产包,原本孕晚期的时候他们就计划搬到新家去的,但是也有说法,说是这样会冲撞保胎的胎神。
虽然都是封建迷信,但也是薛与梵在loft公寓里住习惯了。
最后决定等她生孩子在月子中心坐月子的时候搬家,到时候薛与梵和宝宝出月子之后就直接去新家了。
她在入夏的时候卸货,周行叙开会开到一半,他手机响了。
薛与梵在电话那头,喘着大气:“周行叙,我要生了。”
他会开到一半就跑了,独留其他几个部门主管对周行叙他老爸还有周景扬说恭喜:“恭喜恭喜,添丁加口了。”
周父笑容得体地一一应下了,反而是周景扬活像个吞了苍蝇的人。
他赶来医院,薛与梵躺在病床上在吃小馄饨,和他一路上来时,想象中血腥兵荒马乱的画面都不一样。
向卉站在床边给薛与梵梳头,她等会儿还要洗个头。
周行叙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吓我一跳。”
薛与梵连小馄饨的汤都没有放过:“我也吓一跳。”
后续洗头这件事交给了周行叙,向卉趁着薛与梵还没有发作,赶忙去楼下的超市再买些落下的东西。
吹风机是借用同病房另一位大姐的,大姐已经是二胎了,她作为一个过来人有经验,陪床的家人去吃中午饭了,她一个人在病房里也游刃有余。
看着周行叙不太熟练地吹头发动作,大姐上手帮忙,薛与梵受不起。大姐说没事:“这是你老公吧,得叫你老公练一练了,这你要是生个闺女,他得学着扎辫子。”
周行叙把卫生间地上的水渍用拖把拖干净,等他收拾好,大姐也帮薛与梵吹好头发了,她说普通的麻花辫容易松散,她会扎拳击辫,牢固得很,就是一个礼拜也不会散。
薛与梵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个发型,有些新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周行叙把吹风机线卷好还给了大姐,还道了谢。
大姐把吹风机拿走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和薛与梵说生孩子的事情,听得薛与梵有点害怕,大姐也见好就收。
她是见好就收了,但是薛与梵开始打退堂鼓了。
周行叙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怎么?害怕了?”
她点头,听完大姐的描述很难不害怕。
周行叙捏了捏她自从怀孕后,有些水肿的手:“没事,有我呢。”
薛与梵摸到了他指腹上的茧子,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快点,最后一点时间了,猜猜是儿子还是女儿。”
周行叙还是说都好。
薛与梵:“不行,快猜一个。”
周行叙略做思考:“女儿吧。”
薛与梵:“那我要儿子。”
周行叙改口:“那就儿子。”
她唱反调:“那我要女儿。”
三个小时后,薛与梵在剧痛的宫缩开指中想,管他娘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现在立刻马上从她肚子里滚出来,她不要生了。
拉着护士,涕泗横流:“我要打无痛。”
孕妇这个样子护士都见怪不怪了:“那也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上无痛。”
再过一段时间?
那还不如现在上má • zuì拉她去手术室剖了算了。
周行叙给她擦眼泪,她扭头躲开,喊着想要向卉陪她。最后等无痛上了,薛与梵才不吭声了,拉着陪产的周行叙的手,默默流眼泪。
双腿分开踩在脚架子上,羞耻又顾不上羞耻。
最后从开始发力生产到孩子出生,她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刻钟。
晚上七点零七分,一个儿子。
等薛与梵觉得肚子一空的时候,没一会儿医生已经把孩子抱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四维彩超给薛与梵一个很低的标准了,看见儿子的第一眼,薛与梵扁了扁嘴,然后和周行叙对视了一眼:“还行,是个人样。”
助产士被薛与梵逗笑了,抱着孩子过去,贴了贴薛与梵的脸:“妈妈亲一口。”
说完,薛与梵就是一副不太肯的样子。
周行叙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辛苦了。”
爸妈两个亲了一口,独留宝宝一个人在旁边哭。助产士没法只好把儿子抱走了。
生产情况会实时用文字形式投到电视屏上,向卉看见了薛与梵后面跟着‘男孩,六斤四两’的字眼时,激动地拉着老薛的手:“生了生了。”
薛与梵天真地以为孩子从肚子里出来就轻松了,她就解放了,光明美好的未来穿着漂亮小裙子正在和她招手,结果等到随之而来剥离胎盘,薛与梵才知道什么才是人间地狱。
薛与梵和周行叙第一个孩子是跟着薛与梵姓的,叫薛应忱。
孩子姓氏这件事是向卉强烈要求的。
薛应忱小朋友小时候丑丑的,导致薛与梵在孩子出生的头一个月一张照片都没有公开在朋友圈。她说这才是母爱,伟大的母爱让她必须保护孩子,让孩子以后没有看了想换一个星系生活的丑照。
要不是发了一张一家三口‘石头剪刀布’的照片,宣布生子,全朋友圈都不知道她生孩子了。
月子中心的生活很不错,只是薛与梵很苦恼。
为什么孩子都生完了,自己的肚子还是那么大。虽然怀孕的时候精华油都没有省着用,但是妊娠纹还是会有一些。
肚子还是鼓鼓的。
薛与梵想产后抑郁估计就是这么来的,想想自己以前的身材,现在因为怀孕,胸部腰部都发生了变化,以前那些小裙子基本和自己没有缘分了。
脸上因为怀孕激素问题,也没有以前皮肤那么好了。
撩起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照镜子,薛与梵越难过。
身后的卫生间的门锁拧动,薛与梵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导致自己反应和动作变慢了,周行叙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衣服放下。
周行叙看她抓着下摆,动作很奇怪:“怎么了?”
薛与梵摇头。
夫妻几年了,不可能不了解对方。
但要薛与梵给他看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是要鼓起好大的勇气。她不肯说,侧身越过他从门口出去了。
郁郁寡欢的状态太明显了。
周行叙等她喂完奶之后,给宝宝拍嗝,月嫂端上月子餐后,和周行叙今天下午没有什么项目,如果他们想和宝宝待在一起也可以。
周行叙原本想把宝宝抱回房间,想了想还是把宝宝交给了月嫂。
薛与梵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地吃着月子餐,周行叙坐到床边,问她怎么了。她对吃的兴致缺缺的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
周行叙又问了一遍,见她不肯说话又开口:“和我说说,憋着会憋出问题的。”
薛与梵鼓足了勇气,让他把月子餐的餐桌拿下去,缓缓掀起衣摆:“你看,我变得好难看啊。”
生产怀孕的痕迹布在白皙的身体上,周行叙看见那些痕迹一愣,伸手想碰的瞬间,薛与梵把衣摆放下来,眼泪往下淌:“难看死了,怎么别人就能变得很以前一样?”
“难道你看的不是产后保健中心的宣传广告?”周行叙大概知道了,她这几天郁郁寡欢的原因了:“你又觉得我会不喜欢吗?”
是有那么一点怀疑他会不会不喜欢,虽然知道这种没品的行为他不一定会有,但委屈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
薛与梵点了点头。
他抬手给她擦眼泪:“生儿育女唉,薛与梵。”
薛与梵还委屈着,怀孕傻三年,不讲太直白她都没有第一时间明白。
周行叙伸手去抽纸巾:“薛与梵,我们是夫妻。不是那种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区别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爱不是简单建立在皮相之上,皮相不是爱情源源不断的生产所。”
“那也得……”她拍了拍手,不讲全:“太难看了,要我我都下不去手。”
“我说过,你对我有性吸引力。”周行叙看她眼泪止住了,笑:“我们是家人,我们不是为了继续在一起而不得不继续相爱,我们是不断相爱从而在一起。”
薛与梵蹙眉摇头:“太深奥了。”
他抬手把纸巾揉成团,一个精准的三分投进垃圾桶里:“我爱你,记住这个就好。”
月子餐的餐桌重新端了回来,他问要不要和儿子培养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