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七拐八拐的寻上了乾清宫的宫女,叫她去找皇帝哭诉。
康熙知道后,果然愤怒不已,他以“仁”为政,从未做过草菅人命之事,如今这shā • rén杀到明面上,他的面子往哪搁。
这是在啪啪打帝王的脸。
小宫女叫碧桃,素日里不爱说话,那日她过来,那簸箕扫帚便是她送的,可见人实诚。
“琉璃是奴婢表姑家的妹妹,儿时还曾见过,奴婢近来思家心切,想着寻她叙旧,谁知道,竟然……”
“人竟然就这么去了,不过一条狗罢了,她也是奉主子的命,如何就要拿命去填。”
“奴婢卑微命贱,可好歹是个人,如今连狗都比不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碧桃只跪着淌泪,她素来笨言拙舌,不会说巧话,就连告状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
叶诗旜在边上听着,心有戚戚焉,想着宫里头命贱,主子都不放在心上,但人命关天,今儿死的是琉璃,明儿就有可能是她。
康熙了解完始末,表情冰冷,临近愤怒的边缘,就听他肃声问:“是谁下令打死宫女?”
见帝王发怒,众人都屏息凝神,就听碧桃带着哭音的声音响起:“据彩云所言,乃是皇贵妃前任大宫女诗旜姑姑。”
此话一出,原就寂静的乾清宫殿前,更是落针可闻,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惊恐万分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
虽然诗旜姑姑只进来三天,但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万岁爷连宿三日,尽表喜爱,他跟前伺候的人,都把这姑姑当姑奶奶大主子伺候,无人上前跟她呛声,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定然会青云直上。
谁愿意得罪未来的主子,能够交好就是幸运。
叶诗旜拧着细细的眉尖瞬间就品过味儿,此举看似为琉璃张目,实则直接抨击她,打算一举将她摁进泥地里。
问题是,对方料定了她说不出口真相。在惹康熙震怒的情况下,如果从她嘴里说出,前任小主子胤禛仗杀宫人,那么不管是康熙还是皇贵妃,在儿子和女人的选择中,必然会选择保全儿子的名声。
她会像琉璃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廷中,可能连拿她做文章,给她张目的人都没有,此举堪称狠辣。
康熙看向一旁婀娜而立的小姑娘,她生的俊秀,娇软一团,遇见这事儿,也只低了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桃瓣一样的脸颊往下流。
被泪水清洗过的双眸,如同新雨朝阳下的露珠,澄澈透明,如同她的灵魂。
康熙长身玉立,在众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在万众瞩目下,冷声问:“诗旜在何时何地吩咐何人仗杀琉璃?”
“四月二十六日晚酉时一刻。”碧桃信誓旦旦开口。
听她这么说,叶诗旜心里有数,对方也是卡着时间点,算计的很是清晰明白。
康熙挑眉,心中愈加震怒,对方不光了解承乾宫,还很了解乾清宫,算计阴司真真心思缜密。
“那时她与朕磨墨,红袖添香,如何能去仗杀旧主奴才?”他挥袖,冷笑道:“梁九功,将此奴才拘起来拷问,朕倒要看看,是谁手腕通天。”妄想一箭三雕。
碧桃小脸煞白,她猛然抬头,张嘴想要辩解,正对上康熙冷厉中蕴含着风暴的眼神,她登时不敢说话,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等众人散去,叶诗旜上前请安,颤着嗓谢恩:“奴婢感怀万岁爷信任,无以为报……”
“不若以身相许?”康熙轻笑。
他脸上方才还是风暴欲来,这会儿又浅笑安然,一脸调侃,叶诗旜心中感叹帝王心思,不禁心中戒备更深。
“嗯。”她面上却含羞带怯的嗯了一声,水润润的双眸觑着康熙,颇有些脉脉不得语的味道。
康熙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琉璃之死,到底有什么蹊跷?”
听他这么问,叶诗旜抬眸看他,那眼神漆黑一片,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几分审视。
康熙是一个成熟的帝王,他见惯了太多阴谋诡计,这些她都能看透的东西,对他来说,想必不值一提。
叶诗旜垂眸,羽睫轻眨,似是在衡量她到底应该怎么说,就见康熙凑近了些,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旃檀的味道。
离得近了,才能看出来,他的瞳孔不是纯黑,而是一种接近黑的浓郁茶色,如同鹰隼般锐利。
“回万岁爷的话,事关旧主,奴婢不能说。”她抬眸,清亮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
这事儿她确实不能说,说出来就有卖主之嫌,就算面对康熙,她今天能卖皇贵妃,明天就能卖康熙。
一旦在他心里种上怀疑的种子,往后不管她做什么都有卖主嫌疑。可如此也有激怒康熙的可能,不管回答还是不回答,都是个危险的信号。
康熙伸出修长有力的指节,轻轻捏住她下颌抬起:“说还是不说?”
他微微眯着眼,眼神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