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的农业一直到19世纪才有了长足进步,实际上现代化肥工业也是在19世纪才在欧洲化工界有了飞跃性的突破。现在欧洲各国依然施行“轮耕”,全靠大自然给土地进行修复。
至于肥料?
不,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肥料这种东西。欧洲人不仅对肥料非常陌生,他们甚至也不会选种,要知道,中国人在很久之前,就懂得如何选留良种了。
白晋如实的讲述了法兰西目前的情况,并且在最后说道:“如果得到陛下您的恩准,我国的国王路易陛下,非常希望您能将一些农业方面的书籍赠与他,并向您致以敬意。”
康熙很自然的允许了,而胤禔听说如今欧洲的农业情况,深觉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时候指望从外头得到一些这方面的科学支持,恐怕是不可能了。
白晋和皇帝的话题从农业谈到了河工,康熙这次带着传教士过来,就是想让他们通过数学手段测量一下河务的相关数据,以便他做出更准确的决策。
而且此次测量,也可以让康熙本人对数学的实际应用有一个更准确的认识,然后皇帝会才会决定要不要给小儿子们加课。
百余里之外的宫中,小皇子们还不知道,自己眼看着就要被加课了。而他们的大哥非常无良的对此乐见其成,毕竟也算是储备生力军,开阔眼界之后,心理上不会那么保守。
要说风气保守化真是致命,这个时候万斯同和徐乾学他们编撰明史,送到康熙跟前,志书中提到天文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西洋之说,既不背于古,而有验于天。”
别扯什么祖宗家法,要验证,要看实际。这个态度和清末那种食古不化、顽固到死,简直是两个物种。可见随着时间推移,保守主义对于社会、民众心态的潜移默化和摧毁。
康熙从沧州离开,一路往山东去,皇帝驻跸在河道总督衙门,准备视察河务。而在那之前,胤禔被赋予了第一个任务:负责安排康熙祭祀泰山。这并非封禅,也不登山,只是遥祭而已。
典礼准备上并不需要特别麻烦,而且随行的南书房、内阁大臣都是熟手,胤禔需要做的是熟悉办差的流程和关键点:比如细节上要注意,比如大致的典礼内情需要有了解,这样才不会被骗。
“大阿哥很仔细,事必躬亲的筹办典礼,而且不耻下问。”李光地在康熙询问进城的时候,如此说道。李安溪心里明白,皇帝不管嘴上怎么严格要求儿子,心里还是喜欢旁人夸皇子两句。
果然,康熙眉开眼笑:“这孩子性子疏阔,过去带着他弟弟们瞎闹,朕还担心他第一次办差处理不好。如今看来,果然娶妻之后更进益,稳妥多了。”
看吧,天底下的老爹都是这样的,等胤禔到了康熙跟前,皇帝就换了口气:“嗯,这次你差事办的不错,不过凡事也不可过于事必躬亲,若是将来朕让你带兵出征,难道你每个士卒都要记住么!”
“要观大略,要懂得抓总。”
康熙说着说着有些担心:“朕看你对下头未免过于宽纵了。像这样的差事,自有大臣操持。你只需要最后检查一番即可,若是检查出来什么毛病,自然有具体的负责人来负责。”
“是,儿子明白了。”胤禔道:“只是这是汗阿玛头回给儿子派这样的差事,祭祀是大事,儿子也怕哪里有所疏漏,多看看,一旦哪有不对,也好立刻改过来,不耽误事。”
“也还罢了。”皇帝挑剔一番,最后还是道:“办的还不错。还有件事也要你去,你和班第带人先到中运河,等朕祭祀结束,就往中运河去。”这是让胤禔去打个前站,提前准备一下。
就这样,大阿哥被皇帝指使的溜溜转,一直到皇帝来了中运河,在河道总督靳辅的陪同下视察。康熙让白晋等人用几何学和其他数学仪器测量河道,然后将结果同靳辅治水的结果相印证。
“别动别动,我这头晕呢。”
班第担心的看着胤禔:“大阿哥,你不要紧罢。”
胤禔死鱼状躺在马车里,这几天骑马给他骑的头晕眼花,趁着康熙去了中运河,胤禔就毫无形象的瘫在车里不动地方。
“别动我,我就不晕了。”胤禔做无力状,问道:“对了,你比我还大两岁,汗阿玛和你说过你的婚事没有?”
“嘿嘿。”班第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去年过年的时候,皇上对我说了,想让我尚主。”
“你不够兄弟啊!”胤禔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还有,我家姐妹里能招你为婿的……只有我大姐姐。”
班第脸都红了,他有点窘迫的点点头:“是,皇上说了,要将大格格下降给我。”
“啧啧。”胤禔围着班第走了三圈,叹道:“我大姐姐可是美人,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你有福了小子!”
“哈哈,阿哥以后要叫我姐夫了……”班第话音未落,就被胤禔突然袭击,抓他的痒痒。
“便宜你了!”
虽然胤禔对班第还是有点看傻女婿的心态,不过整体来说,季兰与其嫁给别人,真不如嫁给班第。这事还给了胤禔一个启示,如果他将来有个女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哪怕女儿要嫁给蒙古人,也要想法子挑个在京的蒙古勋贵子弟,这样比较放心呀。否则他千娇百宠,疼爱十几二十年的女儿,啪叽一下子嫁的老远,胤禔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过我是傻了吗?胤禔一拍脑袋,他哪来的女儿……影子都没有呢,现在就开始担心了。
中运河的修筑让黄淮的水患压力减轻了很多,靳辅和陈璜的功劳不容抹杀,康熙给陈璜赐了官,又给靳辅加了工部尚书衔。
而且这对君臣如今也没什么观点中途,靳辅也开始琢磨在下游疏浚治河的事情了。靳辅陪同康熙一路从中运河来到了清河,君臣站在河堤上聊起了小于成龙。
“之前,小于成龙还给臣写了信。”靳辅笑道:“臣原本以为是小于大人不服气,写来挑战的。”
“难道不是?”康熙也觉得小于成龙那是不甘心,写信来挑衅。
靳辅道:“回禀皇上,实际上小于大人写信过来,是道歉的。”
那信写的诚意满满,小于成龙非常认真的检讨了自己的小心眼、不懂事和猪油蒙心。在信中将自己骂的狗血淋头,还表示自己会认真学习靳辅的先进治河经验,再也不犯蠢了。
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靳辅在治河的固执之外,是个蛮好说话的人。小于低头服软,又诚挚的道歉,靳辅不忍心,就把这事告诉了康熙。变相的替他求个情,说小于知道错了。
“……靳卿啊,你可真是个心软的人。”康熙无奈的笑:“不过,小于那个人,要说他佯装道歉,故意让你心软求情,朕看他也不会有这个心机。”
连靳辅这个苦主都不在乎了,康熙倒也可以抬抬手,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朕离开山东之后,就要往江淮那里去了,这下游疏浚,治河之事,朕都交给你。”康熙语重心长:“治河,是百年大计,爱卿不要辜负朕意。”
“臣,领命!”靳辅也安心多了,只要皇帝稳住心意,他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捅刀。
康熙这次南巡简直像打仗一样,从京城到河北,然后到山东。等离开山东河督衙门,康熙就下令一路向南,去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