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格有个习惯和普通女儿家不太一样,她心里有事不会事无巨细的和额娘讲,因为之前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给了她很大的刺激,等闲她不与额娘谈一些带有沉重感的话题。
所以这些话题,苏日格会选择和阿玛聊聊,就像宁寿宫里发生的事情,胤禔在回府的途中就知道了,包括弘晗最后的点评。
“咱们儿子不笨……”胤禔语气复杂的对着道琴叹道,“还真是挺会想事的,我还以为他不太爱说话,这段时间又忙,没空多问问他。。”
那可真是“早熟儿童”。
道琴自然高兴儿子聪敏过人,只是他们夫妻恩爱,道琴那种“儿子聪明,日后有靠”的心态并不强烈,所以她马上就发现丈夫的态度不大对头。
“弘晗聪明,你叹气做甚么。”道琴坐在胤禔旁边,“他自己会想事情比什么都难得,你不是也说过么?”
“我是说过,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嘛。”
这会胤禔可终于找到了老父亲担心受怕的感觉,过去他总担心把孩子给养坏了、教坏了,现在他成功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怕孩子长坏了”,小时候聪明、大了是个笨蛋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么一想,对于一个“胸有大志”的男人来说,太吓人了。
“王爷当年也是少年老成,当初人人都说大阿哥稳重,汗阿玛不也很信重你。”道琴哑然失笑:“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怕什么!”
我这是……
胤禔试图反驳,张着嘴又发现无话可说,他总不能突然和老婆说“我有前世!”这种话。直郡王抓抓头发,最后只能在爱妻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里,干巴巴的表示“咱还是先睡罢。”
府中孩子平安归来,直郡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恬淡平静,除了旗下佐领们赶着贺小主子们平安,险些踏破了门槛。
虽然本主直王爷不喜欢不务正业的旗下人逢迎拍马,可因着是小主子们痊愈,王爷倒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敢上门的几位如阿林佐领,那都是身上有差事,等着同直郡王回事的。
“关于查明旗下男丁事宜,奴才等俱已办好。”阿林说道,“这次办差,萨宾图、苏鲁等也出力不少,多赖王爷您多年照拂教导,这差事方能办的顺利。”
胤禔点点头,视线却没有从手里的文书上挪开,阿林嘴上会说,但更会做事。这份文书罗列详细,旗下各佐领,不只是胤禔门下,而是整个镶蓝旗范围内的数字都很精确。
“的确没少下功夫。”直郡王满意的笑道:“此番你辛苦了,你弟弟阿山也办差得力,本王打算晋升他,有功要赏么。至于你,这两年若是火器营有空缺,你愿不愿意补上去。”
当然是愿意的,如今眼看着火器营增增日上,最得皇上的看重,傻子才不想往前填补。直郡王说的当然不是那种简单的战时编队,听王爷的意思,许是让他真正的在镶蓝旗,亦或是其他地方补个实缺。
阿林还在高兴,旁边的苏鲁也不甘落后,说道:“主子,旗下人丁繁衍,原本以为皇上征讨噶尔丹以至旗下死伤不少,不想这……”
死的不如生的多,胤禔明白他的意思,镶蓝旗的几位大旗主,翻翻人口册子估摸着也在犯愁:旗下人叫主子不是白叫的,他们巴结本主不假,可要是活不下去了,旗主也得负责给他们找口饭吃。
胤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康熙逐渐收回八旗权力却没有引发大的反弹,除了皇帝的统治技术大幅上升之外,旗主们大约也认识到了“光凭自己养不活那么多人”,毕竟不是战乱的时候了,打草谷都没地方,难道旗主们会割肉给奴才?
呵呵。
“如今许多人家生计都有问题。”苏鲁继续道:“不是亲眼所见,奴才都不敢相信,旗下已经有近乎赤贫的人家了。吃喝都成问题,可恨男人居然还整日不务正业,没有差事也没有例银,就靠到处打秋风过活。”
“这样的人家很多?”胤禔道:“若是真的有家中次子、三子等补不上缺、家道败落的,若是肯上进,不妨列个名单给我……若是那种市井浪荡之徒作死的,哼!”
“嗻,王爷说的是,那种浪荡子就该拉到战场上当炮灰去!”旁边的萨宾图也道:“不过旗下人想要出头还是容易的,便如鄂尔泰,考上了举人不说,如今正打算袭佐领去做侍卫呢!眼看着主子门下又多一俊彦。”
考中了举人打算去做侍卫?
“哦。”胤禔不置可否,“他这样打算么?本王还没接到他要袭佐领的文书,且再说罢。”
看上去直郡王似乎对鄂尔泰的职业规划有意见,苏鲁同萨宾图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对此十二万分的不解,以鄂尔泰的才学,应该好好读书,考个进士,然后走成德大人那条路,像现在这样,反而是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