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汀身子僵住,仰头便对上男人比夜色寒凉的双眸,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恐惧哭意逼回去。
稽晟居高临下的睨着人,声音透着愠怒:“想去哪?”
只单单这三个字落下,却是沉重而尖锐的,直击人心,那两瓣樱桃唇上便渗出大大的一滴血珠儿来,湿润了干燥的双唇。
桑汀暗暗垂下脑袋,血腥味再度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的心思,没有一点能躲过那双骇人的琥珀色眸子。
稽晟勾唇冷笑,寒凉的嗓音在桑汀耳畔回绕,如地狱魔音般的,“朕的皇后,方才是想去哪里?”
男人不说话时周身气息已是十分寒凛,如今嗓音沉沉的,仿若话里带了小尖刀子,会往人身上割。
桑汀实在抵不住这样压抑的躁怒,她硬着头皮,伸手去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艰难开口:“……去,去…要去找皇上…”
“然后呢?”稽晟的眼神远远落在那幽暗的巷子口,嘴角笑意越发凉薄。
鬼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眼下再听这话,东启帝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得心肝脾肺爆裂,偏偏半分发作不得,悉数被压在胸腔里,来回翻涌着,灼烧着。
这双手已经整整两年没有碰尖刀利刃,亦未沾染鲜血,可在方才那一瞬,他想活活将那个男人大卸八块。
小姑娘就和那个男人那么相对站着,娇娇怯怯,哪里有平日待他的畏惧生疏?
若是她没瞧见自己,今夜岂不是就这么跟别的男人走了?
真是好样的,连桑老头也不要了是吗?
无边静默中,稽晟终于低声重斥道:“说话!”
他话音方才落下,因隐忍怒气而青筋勃.起的手背上便传来“啪嗒”一声。
桑汀双肩微微颤着,吞咽了一下,“我,我…方才事发突然,他们好多人都挤过来,声音也好大,我没有抓住你,唤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后来我要去找你,可我不知晓你在哪里,也…也不知该怎么唤你,在外边不能唤皇上,所,所以我才去找路人打听——”
好一个路人。
真当他稽晟是瞎的吗?
“好了,先回去。”
稽晟脸色阴沉的打断这话,俯身将人抱起,步子迈得又急又大,惊得桑汀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窝在男人硬邦邦的怀里,身子比木头僵。
稽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瞧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人。
好,谁叫他生了一副“恶鬼”的皮相。
合该他当恶人,什么坏事合该都是出自他的手。
这厢将人抱上马车后,稽晟却没跟着进去,先回身示意大雄。
浓浓夜色中,他目光阴狠,无需过多言语,大雄便已颔首应下,手按在腰间大刀,其后随着几个侍从,直直往先前那巷子追去。
……
桑汀在软垫上坐下,心中忐忑不已,气儿都没喘匀,身上的毛领斗篷就被男人大力扯了去。
如此猝不及防,她蓦的一慌。
桑汀防备的缩到边上,声音止不住的发颤:“你要做什么?”
稽晟坐下便冷幽幽的瞧她。
桑汀不由得更慌乱,发髻上的珠花簪子轻微晃动传来清脆声响,她心头一紧,甚至已经预备伸手去拔下一支来。
稽晟却似看穿了她一般,毫不留情的讥道:“蠢货。”
桑汀一怔,双手就此顿住,恰此时车窗被敲了两下。
稽晟掀开车帘子,接过其阿婆递来的干净毯子和药箱,先把毯子丢到她身上,“盖好,把手伸出来。”
说话间,他打开了药箱,拿了一瓶创伤药和棉纱布出来,侧脸线条刚硬透着凌厉,这是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桑汀脸色有些不自然,羞愧难堪齐齐涌上来,她无意识的伸出双手,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块。
只听得男人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