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床底下的窸窸窣窣声便显得尤为清晰,忽而哗啦一下,像是包袱被什么挠破了,那些个宝贝一股脑掉出来,动静可不小。
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桑汀揪紧了手指。
稽晟微微蹙眉,“何物?”他作势要走过去。
桑汀着急得脱口而出:“给我站住!”
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由得僵住,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东启帝何时被人这样命令过?
东启帝已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六喜师傅,只察觉出这个小没良心有事瞒着他。
桑汀捏紧衣角,对外喊:“阿婆。”
候在门帘处的其阿婆马上过来,“娘娘请吩咐。”
桑汀警惕的看向跟前男人,“阿婆,皮影戏瞧完了,你现在就送六喜师傅出去吧。”
其阿婆这便笑着上前,谁知竟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神,她张着嘴,却像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一般,说不出话。
稽晟背对着桑汀,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自有股上位者的凌然之气,不怒自威,冷幽幽地睨一眼,叫人不寒而栗。
其阿婆悄悄打量那鬼神面具,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心中大惊,忙不迭低头,急急道:“娘娘,小厨房还熬着鱼汤,老奴先去瞧瞧。”
“唉——”桑汀抬起的手硬是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瞧着其阿婆出门去,她复又瞧向六喜师傅,急忙将身拦在寝屋门前的屏风前。
稽晟眸中疑问越发深:“屋子里许是进了贼人,还请娘娘退后,小民前去察看。”
桑汀指着他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有贼人自有侍卫队前来,岂要你进去?还不退下!”
这小架子摆得十足。
然而稽晟是谁,他饶有兴致地往里瞥了一眼,粗糙布衣压不住周身气度,他笑着,戏谑道:“是小民考虑不周,冒犯了皇后娘娘,小民这就去寻皇家侍卫前来察看,以确保娘娘安虞。”
话音落下,稽晟便转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若是当真叫侍卫来,这小屋子还藏得住什么啊?
桑汀急红了脸,又恼又怒,头一回这么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六喜师傅。
“给我站住!”她大喝一声,三两步上前,不料走得急了左脚拌右脚,一个不妨竟栽歪了身子,直直往前跌去,慌乱之间,她下意识去拉扯前面那手臂。
随着沉闷的“怦”一声,两个拥附的身子紧挨着,撞倒了那隔断厅堂和寝屋的百花大屏风。
稽晟将人稳稳揽在怀里,余光瞥到寝屋里,床榻边上,滚落了满地的金银珠宝翡翠珠簪。
晶莹剔透的,刺痛人眼。
他神色变得古怪,回头睨向桑汀,眼神逐渐变冷。
原来,连日的低眉顺眼,柔情蜜意,竟是为了寻找时机救老父亲,好逃跑吗?
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