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圆房”二字甫一冒出来,桑汀的心口便开始砰砰剧烈跳个不停。
像是忐忑,却又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期待。
她捂在脸颊上的手缓缓放下来,下意识去摸枕头底下,摸了个空。
哦,现今还在江东城,不是江都城坤宁宫的床榻,自也没有那小册子。
她有点头脑发昏了。
早在稽晟带她亲眼见到父亲下江南那时,桑汀就悄悄找过其阿婆一回,要来一本春宫图,她已经做好准备要侍寝了的,只是稽晟并未提起,对她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只是——
只是亲亲抱抱罢了。
哦不!
桑汀忽然捂住隐隐发麻的胸.口,柔软的好似还有男人舌尖滑.过的酥麻羞赧。
她脸色瞬的涨红,飞快拿被子盖过头顶,呼吸都是微微发颤的。
这个男人床笫之欢还不知要怎的恶劣!
桑汀有点害怕了,怕疼,怕他胡来,他向来听不进她说的话。
想着这些,姑娘一张酡红的脸便有些发白,她先前还打了他一巴掌呢……
此时一阵脚步声远远的传来,她心跳骤然加快,小心扯下锦被,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眸。
只见稽晟走过来在榻边坐下,回身看向她:“可乏了?”
桑汀抿紧的唇儿忽然颤了颤,心乱如麻,忍不住东想西想。
不乏,可若她说不乏,是不是就要……
稽晟微微蹙了眉,脱鞋上榻,轻拍她发烫的脸颊:“怎么了?”
“没!”桑汀当即摇头。
稽晟便掀开被子躺下,侧身将人揽入怀里,手掌托起桑汀脑袋,另一手臂便伸了过去,枕头被无情拨开,他下颚抵着少女柔软的发,抱了满怀。
往常二人是分被而眠的,南苑失火,换来北苑,张夫人给安排的饮食起居,这一床被子是怎么个安排法,便不得而知了。
桑汀身子绷着,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谁知过了许久,男人也没什么动静,只有沉稳均匀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
难不成,是要等她睡着了再开始嘛?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是为人鱼肉被任意宰割的感觉。
桑汀试探着小心动了动身子,才一动作,轻轻搭在腰窝上的大掌便倏的收紧。
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娇声娇气的“唔”
稽晟倦倦掀了眼皮:“睡不着吗?”
桑汀咬住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小小声说:“大人,你要做什么,就现在做吧……天,天快亮了,不,不好。”
听这话,稽晟英挺的剑眉蹙了起来:“做什么?”
桑汀红着脸说不出话了。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还是她意会错了啊?
那样好尴尬的。
她沉默,可是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稽晟把人抱紧,复又把那话仔细回味了一遍:天亮就不好做的事,换言之,夜里该做的——
“呵…”稽晟轻笑一声,揉着她头发问:“乖乖想什么呢?”
“啊?”桑汀懵了,她想什么呀,明明是他先前那话……她无辜仰头看了看,正对上男人比夜色深邃的狭眸。
稽晟嗓音低低地笑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延着少女姣好的腰线滑下,忽的顿了顿。
“唔……”这个敏感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只一下,陌生的情动似潮水席卷而来。
桑汀揪紧了袖子,耳畔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谁知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乖乖别怕。”稽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温和淌过,“不舒服要和我说,知道吗?”
桑汀愣了愣,眼神迷茫似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陌生的感觉再度袭来,比方才更汹涌的,似雨打芭蕉,又似海浪拍在礁石上。
“疼……”她忽然抽泣一声,攥紧了稽晟胸前的衣襟,稽晟垂头。
轻微的疼痛被淹没殆尽,外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声嘀嗒作响,黏土濡湿流出水,青石板上也溅起小水花来,烛火被风吹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桑汀绵软地靠在稽晟怀里,小口喘着气儿,不忘磕磕巴巴地问:“完,完了吗?”
稽晟笑了一声,声线沙哑:“没有。”
才只是开始,小东西竟就想着结束了。
桑汀愣愣地点头,不知懂了还是没懂,思绪游离,心尖还是颤着的。
稽晟缓缓抚在她后背上:“其阿婆可有和你说过?”
“说,说过了的。”桑汀慢慢回过神来了,蓦的回想起那小册子画的男女交.合之姿,有些害怕:“我怕,会,会不会坏……”
好可怕。
可是好多事情不是她害怕就能逃避的,从父亲遭陷害入狱到现今,为了活着,她一直慢慢学着去适应。
“不会。”稽晟温和的话将那些胡思乱想打退了去,“别怕,我怎么舍得。”
可是桑汀担心呀:“那你要听我的话。”
“好。”
“……你要发誓。”
稽晟笑,没脾气地顺着她说:“我发誓。”
稽晟忽然脾气这么好,桑汀却有些怂了,她试探问:“那……还要继续吗?”
稽晟默了默:“眼下能应允你任何事,唯独此,尚且不能。”
桑汀神色茫然地望过去,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稽晟问:“待到大婚,可好?”
他想给阿汀一个盛大而隆重册封大典,在中原,闺阁女子尚未三媒六聘、未行婚嫁之礼便破了身,是失洁,是对她的不珍重。
或许在那一瞬,夷狄王蛮横掠夺来的爱,变成了克制和隐忍。
可是听了这话,桑汀才猛然顿悟另一层话意,急急推开他说:“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说的好似她眼巴巴地求着,压根就不是那样!她只是以为他想要才这样的!
桑汀从稽晟怀里滚出来,连带着被子一起卷到角落里,漂亮的眼睛里含了几分懊恼:“你自想去吧,我乏了,我睡了!”
冷风吹来,东启帝的神情有一丝费解,随即脸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