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院首畏惧地看向稽晟,踱着步子,有些不敢上前。
桑汀皱眉,正要开口,却听稽晟咳嗽一声。
老院首这才敢上前,动作小心给东启帝把脉,不到一会子,脸色就变了变。
稽晟冷声问:“瞧出什么了?”
老院首下意识望了桑汀一眼,似心照不宣的,桑汀冷不丁想起上一回,那老先生说的话。
——不久矣。
她神色微变,暗暗对老院首摇头。
老院首才匆匆垂头,说:“只是偶感风寒,皇上身子强健,都是小事,眼下只需喝一副药汤便好了。”
稽晟冷哼一声,收了手,说:“下去。”
“是!”老院首当即收拾东西,转身退出去时,脸色凝重下来。
屋子里,桑汀站着,给东启帝斟了热茶端过来,软着声音开始顺毛:“你别生气呀,身子最要紧了,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英明睿智,定是深谙此理。”
稽晟扫了她一眼,不语,只低头喝茶。
心里却道了一句“小马屁精”。
茶喝完,心中热意滚动,像是姑娘那香香软软的唇儿亲在心口上,他唇角扬起。
然而东启帝放下杯盏后,却说:“哪个笨手笨脚的煮出这等子茶?”
桑汀不信,自己倒了一杯,被男人夺去杯盏。
“有什么好喝的?”稽晟起身,“去好好歇着,朕前厅有客,午后方才回来。”
言罢,他大步出了门。
桑汀一脸茫然,看他背影走远了,才端起那茶水轻抿一口,入口清新,回味甘甜,好喝的。
哎不对,他就这么走了,可是还烧着呢!说不得吹了冷风后要更严重。
他不爱惜身子,她心疼得不行。
桑汀急忙拿了毛领斗篷披上,又去翻找出大氅,也跟着出了门,守在门口的两个宫人随她去。
这一前一后分明才间隔了半盏茶的功夫,可待她追过去时却瞧不见人影了。
稽晟人高腿长,迈一步足足抵她三步。
过了好半响,桑汀才在府里小厮的指引下去到前厅书房。
她走得急,脸红扑扑的,临到门口才顿住匀了口气,这时,里头说话声传来——
“人呢?弄走没有?”
“禀皇上,属下已经将人与桑大人阻在一处,这几日加派人手看护,您放心,绝不会出岔子。”
“呵,”男人冷笑,声音显得凉薄,“给朕看好了,若叫人跑出来了,你提头来见。”
“是!”
门外,桑汀脸上的红晕不知何时已经褪了个干净。
跟在她身后的宫人是新面孔,见状个个都是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当做聋子,什么也不曾听到。
其阿婆不在。
桑汀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清净,没有人敢和她说话,方才听到的那几句话便来回的在耳边回绕,怎么也挥散不开。
她怔了许久,回不过神来。
稽晟温和的眉眼还浮现在眼前,很快被桑恒关切的面容取代,继而,父亲微佝的背影忽远忽近袭来。
手里的大氅在寒冷的空气中,逐渐变得冰冷。
到最后,桑汀却是默默转身走开,脸色木然,没有进去质问,也没有大哭大闹。
安静得好像她什么都没听到。
等到回了先前暂歇的院子,她才忽然关上门,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失控地溢出喉咙,她嘴里甚至还留有男人清冽的味道。
他抱着她喊她“阿汀。”
“笃笃——”敲门声传来,思绪戛然而止。
桑汀匆忙抹去眼底湿润,强咽下那股子酸楚哽咽,转身开门时,面带微笑,任谁也瞧不出半点痕迹。
此番,外头来的是老院首。
桑汀恍然想起先前老院首晦暗的神色,约莫明白过来什么,这便请人进门。
老院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娘娘,方才老臣给皇上把脉,才发觉情况不妙了!”
“什么?”桑汀倒茶的动作猛地一顿,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不妙……是何意?”
老院首说:“臣观皇上脉象太过凶险,体内躁怒之气比早先时候更强胜了,这就好比说潮起潮落,大浪拍起便是会要命的啊!”
桑汀脸色一白,心中惊疑焦灼参半,她堪堪稳下心神,问:“可这段时日,他至少比从前要好,熏香一直用,药浴没有停,哪怕药膳不食,可怎么不好反倒更凶险?”
“凶险便在此处。”老院首叹息,“依老臣推测,从前皇上要打要杀从来随心而动,躁怒发作过后便可缓上好一阵,而如今,皇上不大肆发作,便是在强行隐忍,克制躁怒,由此越积越胜,到最后绷不住再发作出来,便是……”
是要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
(抱歉,因为赶时间发文才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