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桑汀诧异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然而对上稽晟含着宠溺的眼眸,又很快烧红了脸。
姑娘心里藏不住事啊,想到什么都想要与枕边人说一说,可是那时是头脑发热,总要说完后才会意识到,睡在她身边哪是寻常人,家国大事百姓民生,哪样不要东启帝操心过问。
相较之下,她只显得孩子气、啰嗦讨人嫌。
桑决将女儿教得懂事识大体,这些道理自是都懂,只是心底难免会失落。
然而现今稽晟抱着她,语气温和,又说了一遍:“好,不麻烦,也不忙,都依你。”
桑汀蓦的湿了眼。
“哭什么哭?”稽晟吹灭了床头的小夜烛,黑暗中轻轻抚过她后背,“此前种种,是我心胸狭隘,思量不周,阿汀再等等我,或许一年,半载,汤药我会喝,脾气我会改,只要你等等我。”
其实早在桑汀翻来覆去时,稽晟便想到了这为的是哪般。
夷狄王一双狭长冷眸最善于洞察人心,哪怕是闭着,也半分不减精深锐利。
桑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进心里去了。
日子平淡似水,却静悄悄地改变了许多人和事。
东启帝生气怒极时,也再没有对心娇娇用过“朕”。
“睡吧。”稽晟说,“别怕,别再乱想了,乖乖放心,我会处理好那些事情。”
桑汀不争气地掉眼泪,脑袋胡乱拱,全蹭去了稽晟的衣裳上,最后又忍不住攀上他脖颈,嗔怪:“你怎么忽然就这么招姑娘喜欢啊?”
她简直不敢信,这个男人就是月前总爱板着脸,不讲道理,只发脾气、发疯的夷狄王。
稽晟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他掌心宽厚,盖住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语气有些凶:“睡。”
桑汀:“……好吧。”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一尊襄金饰玉的仙鹤寿桃摆件送到了桑决手上。
东启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比昨夜叫'爹'时正常许多,生得那样俊美英气的五官,便是臭着脸也是极养眼的。
桑决看了看那价值不菲的摆件,面露难色:“皇上这是……”
稽晟言简意赅:“寿礼。你既是阿汀的父亲,朕作为她的夫君,理当随礼以敬心意。”
桑决猛地呛了声,显然是被惊到了。
稽晟眼神古怪的看过去,“有何不妥?”他今早特问了江南郡守,这一套说法虽陌生,却是确保无误的。
“倒是没有。”桑决摆手,一时候不知说句谢,还是推拒。好在对面的男人行事果决,送了寿礼,并未寒暄,诚然两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临走前,稽晟才降了身份,算是对老头儿解释:“昨夜朕唐突,并无恶意,若有冒犯,望见谅。”
桑决心中惊疑层层加重,面上却是不显,再度摆手,连说:“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