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汀怔了怔,想起那时掉落水中,一片混乱,求生杀敌当为最最要紧,这等小物件,他竟还能保存完好。
许多时候,夷狄王的细心贴切甚至远远超脱了女子,哪怕是粗略回想起来,他每一处都不曾遗忘过。
而这样独一份的细致宠爱,全倾注在了桑汀身上。
从前桑汀说一句想要过中秋,从不过节的夷狄王开始叫人去准备燃到天明的橘子灯;桑汀体弱,在东辰殿被冻得感了风寒,次日东辰殿便加了羊毛毯和火炉;
数不清了,谁也数不清夷狄王到底做了多少叫人不敢置信的事,若有史官记载,想必已换了几沓册子。
烛火摇曳,暖意氤氲,大雄还立在屏风外头。
桑汀张了张嘴,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只觉眼眶酸涩,那股子不舍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汹涌,她从来没有这么不想离开稽晟的时候,却也从来没有这样理智的时候。
“发什么愣?”稽晟已穿戴齐整,两步走过来,揉了揉她柔软的脸颊,“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桑汀下意识摇头,又很快地点头,温声细语掩饰不了心事:“我们别发脾气,也别动怒,有事好好处理了,我,我等……”
“等什么等?去睡。”稽晟沉着声音说话时,显得格外凶狠,可说过重话后,又忍不下心。
话音甫一落下,他便缓和了语气,哄着说:“乖,听话,我去去就回。”
“……嗯。”桑汀拼命咽下哽咽,送稽晟出了坤宁宫,眼儿才慢慢涌出泪花来。
多日未见的其阿婆站在她身旁,拿帕子仔细抹了那些个金豆豆,宽慰说:“娘娘,您别担心,将近年关,加之六部返都,淮原来访,帝后大婚也近了,等忙过了这阵便好了,您与皇上啊,长长久久的。”
桑汀忍不住抽泣一声,抱住了其阿婆:“阿婆,我就是好不放心,好怕忽然一下再出事,好怕他一转身就……我不敢想,可是,恨自己做不了更多的,或许,我是他的累赘、软肋,有一日会被拿捏,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哭成了个泪人儿,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到后来,反反复复念着的只剩了这么一句:“我就是想他了,可我知道不能太想。”
其阿婆不由得湿了眼,又心疼又不忍,轻轻拍着桑汀的后背宽慰,手上帕子被眼泪侵得湿透。
还记得几月前,娘娘躲在被子里,畏惧得身子颤抖,不敢见皇上。
如今,若是皇上亲眼看见这一幕,该有多欣悦啊?
然而此刻,东启帝已经在东辰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