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她会很安心，很放松，依赖和信任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会错的。
兜兜转转，所有模糊的事情都没有走回正轨。
反而得出了另一个事实：如今都是她的错。
姜珥小声问：“是不是我又——”
“好了！”敖登忽然大声斥道，“姜珥，你撞到脑子得了失魂症，认错人了，我姓敖名登，不是你的兄长。”
他是狠了心的凉薄：“现在你该回去，好好养伤，日后莫要再唤敖某兄长，更莫要误了敖某的事。否则别怪敖某刀下无情！”
一字一句仿若冰点坠落心底。
姜珥惧得颤了颤身子，一个不稳便踩滑脚，从马车上摔了下去，于妈妈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马上男人眼疾手快，弯腰飞快将人捞了起来。
天地旋转间，姜珥掉到了敖登的怀里，硬.邦邦的胸膛撞得她鼻子通红，也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姜珥仰头看着敖登，眼睛雾蒙蒙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不知为何就是那般的笃定：“哥哥，你就是小姜的哥哥，我是病了……可是世上除了阿父阿母，不会再有旁人让我这么安心，你是哥哥，不会错的。”
敖登身形一僵。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逻辑？
刚才他就该让她摔下去！
可是那句“我不是你兄长”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一个杀.手对女人有了不忍和怜悯意味着什么，敖登比谁都清楚。
偏偏眼前这个姜珥，是最不该的人。
恩怨纠葛扯不清，稀里糊涂一时，不会一辈子。
他黑眸深邃，有些逼迫地看着她，语气严肃：“你现在到底是记得多少事情？”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仔细去想头就疼，有时候又会脱口而出。”姜珥无措地眨眨眼，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打在敖登的手背上，可是很快她就说：“我记得你！”
听听，这张小嘴巴巴的说，尽是胡话！
从前他一个姜府的下人，能给大小姐做的，就是跑腿上街买桂花糕！
大小姐心情好会多给他几个银钱，会笑着分给他绿豆糕，给他递绿豆汤。
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是独特的那一个时，大小姐也是这么对旁人的。
敖登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大小姐说的话：“你说那个敖什么的啊？叫他买绿豆糕最快啦，旁人要三四盏茶的功夫，他只要一盏茶呢，且嘴巴严实，也不爱说奉承话……特别？怎么会特别呢？本小姐每次都有给够银钱的。”
在她眼里，除了亲人，姜府里无一例外都是下人，给施舍给小恩小贿，没有任何区别！
很早以前的妄念到如今看来都是可耻可笑的。
幸而他放下了。
谁知阴差阳错的竟又变得牵扯不清，他救她，就只是救她，没有念过当年恩怨。
敖登沉着脸，揽住姜珥腰肢旋身下马，一落地就有些烦躁地松了手。
姜珥还没站稳，身子歪歪扭扭的却不忘扯住他衣襟。
敖登不理会她，只严厉看向于妈妈和医士：“立刻送她回去。”
“我不！”姜珥很快手脚并用地搂住敖登，急急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要一个人留下。”
于妈妈为难地看着这位冷冰冰的敖大人。医士也不敢说什么。
敖登暗暗攥紧拳头，黏在怀里的这个身子又娇又软，向来冷静克己的男人竟也要靠隐忍来压制躁意。
第一眼就动过心思的人，不论过了多少年再见，还是不可遏制的有绮念。
“姜——”
“哥哥，哥哥，求你了，我会很听话的，我吃得很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敖登紧紧皱着眉，他恨不得把现在的姜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记录下来，来日她痊愈再拿给她瞧。
可是最后他只是冷着脸，用力推开她。
在姜珥要瘪嘴哭鼻子时，敖登重声斥了一句：“站好！不许哭！”
就像在军营里训练小兵一样。
敖将军很拿手。
姜珥呆呆的，直接愣住。
就连一旁的于妈妈都傻眼了。
这位大人面色好凶狠！
敖登轻咳两声，对姜珥说：“敖某常年行军征战，府中没有多余厢房，更无暇关照你……”
姜珥飞快开口：“我不要你照顾！打仗好辛苦的，小姜可以帮哥哥做事，我都能学……哥哥？”
敖登的脸色有些绷不住。
大小姐只会给他花钱给他惹祸，还能做什么？
可不予置否的是，他该死的竟然动摇了。
就在姜珥那最后一声带着鼻音的哥哥。
他久久沉默，姜珥一步步挪过去，慢慢扯住他的袖子，刚要开口，就听敖登板着脸说：“姜珥，如今你生病我不同你计较。”
姜珥反应慢了半拍，于妈妈老泪纵横，过来笑道：“可算没白折腾这一趟！姑娘快别傻站着了，快上马车！”
她就是这样死皮赖脸地跟敖登回北狄的，姑娘家的矜持和体面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后来回想起来，姜珥总觉难堪，不愿意见敖登，因为一见到他，会想起当初愚蠢的自己，会无地自容。
话说回来，敖登在北狄的府邸很宽敞很气派，诺大的后院都空着，根本不是他说的没有多余厢房，再有几十人都住得下。
他们到达时已经是第二日夜晚了，有一位年过五十的妇人在门口等着，面容慈善，看着很亲厚，可是看到她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微妙。
她听到敖登喊那位妇人母亲。
姜珥用那不甚清醒的头脑想了一想，傻傻的，也跟着敖登喊人：“母亲您好。”
敖母对着姜珥只是尴尬的笑，随后拉敖登到旁边，低声问：“你怎么把姜大小姐带回来了？”
敖登顿了顿，声音很低：“姜府上下忠烈殉国，她在密室关了两日，逃出来时撞伤脑子，得了失魂症，误以为我是她兄长。”
“真是造孽。”敖母回身看了眼，姑娘乖乖巧巧地对她笑，她也是母亲，不忍心归不忍心，可想起逝去的丈夫，心里总归有道坎，“你就这么带回来，打算怎么办？”
敖登说：“眼下她神志不清，记不住事，先放着养养吧，对外只说是您的远亲表侄女。”
敖母点头，姑娘家才十四，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不是个法子，不过想到另一茬，敖母又严肃了神色：“你该不是动了旁的心思？”
“这是仇人家的女儿，你去东夷又是征战，万万不能胡来！”
敖母想，她该给儿子操心操心婚姻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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