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起进门的时候,温衍还在睡。
房间的帘子被管家拉得很实,只有一点可怜的光从边角缝隙间碎出来,斑驳着印在地面上。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带血的灰白色绒毯、碎了一地的镜渣以及慌乱中被温衍碰倒的摆件,全都一一“还原”,像是从来没发生什么的模样。
严起坐在床边,借着微薄的光线凝视着温衍,他看不清这人的眉睫,看不清表情,甚至连轮廓都只能囫囵打过,但他却觉得这是自己这么长年岁来,最接近他的时候。
他伸手覆在温衍腕间,指尖轻轻摩挲着,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就在几小时前,这里刻着“沈泽”两个字,严起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在想什么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呼啸着清空一切,然后被温衍的名字填满。
他也猜不到温衍那时候在想什么,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肯定很疼。
他不会死,但不代表他不会疼。
严起沉着表情想了很久,最终俯身亲在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处,亲的很轻、很缓,怕吵醒他,也怕碰疼他。
他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个下午,除了那个算不上吻的吻外,什么都没做,严起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成了一个没胆量却有耐心的人了,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可偏偏他对这人的耐心足够好,好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很满足。
温衍醒来的时候,还残留着一点眩晕感,不知道是指南的余势还是半睡半醒间的惺忪,他有些难受地往被子里一缩,然后就听到一句:“不能再睡了,睡沉了会不舒服。”
温衍埋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这声音被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挡,显得有些失真,可温衍还是瞬间清醒过来。
是他。
温衍掀开被子,朝着严起眨了眨眼睛,一扇、两扇,就好像意识还没跟着醒转过来所以动作迟缓一样,可是却倏地弯了弯嘴角。
严起被温衍下意识的动作取悦,看着眼前发着懵脸颊扑红的心上人,握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在温衍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便落在了温衍唇上。
一触及分。
“醒了没。”严起勾手蹭了蹭温衍的脸颊。
“你…你离我远点。”温衍埋在被子底下的手攥地死紧,猛地扯了扯被严起压住的被子,耳尖通红道:“坐那边去。”
“这么凶啊。”严起从善如流,顺着温衍的话掀了掀被子,可位置却没动半分。
“那能不能告诉我,沈泽是谁。”严起装作随性的开口。
温衍动作一顿,怔愣好几秒后垂下眸子,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沈泽是你吧,可温衍又不想找借口骗他。
严起叹了一口气,上前将温衍轻轻抱在怀里,用哄孩子的语气轻声道:“疼不疼。”
温衍尚未消失干净的紧张、要离开这个位面的惊惶和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的恐惧就在这一声“疼不疼”中彻底苏醒,疼啊,怎么不疼呢,但那时候他没时间喊疼,也根本没人可以喊疼。
“疼。”温衍闷闷地喊了一声。
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疼。
温衍说得很轻,轻到严起要用力听才能听到的那种,可严起却觉得这个字重重砸在心上,也砸得他生疼。
“以后不会了。”严起贴在温衍耳边开口:“再也不会了。”
严起抱上后就不想松手,直到温衍动了动肩膀才失望着放开了怀里的“温”香软玉,紧接着开口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温衍微一抿嘴,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在养儿子,于是皱着眉回道:“我又不是特里。”
“他哭了也没有糖吃。”严起往身后一伸手,“但你有。”
严起手贴手把一个东西放在温衍掌心,等他收手的时候,温衍掌心的物件没了遮挡的东西,直落落展现在温衍眼前。
温衍有些震惊地看向科恩,是他最喜欢的奶糖。
在现实世界最喜欢的奶糖。
“怎么这么看着我。”严起勾着嘴角,“再看我就要亲下去了。”
温衍垂下眸子,低声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不喜欢?”严起作势收回,温衍截停他的动作,一把拿回奶糖拆开包装纸塞到嘴里。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奶糖每次都会出现,每次都会出现在他那里,而且是每个世界。
尤其是江眠,何时何地兜里总会装着一把,当初御江湖第七赛季半决赛的时候,那人从价值不菲的西装兜里抓住一把奶糖,随手撕开糖纸放到苏遥手上的画面还被镜头记录了下来,成了当晚最热门的小插曲。
甚至有粉丝花钱在浏览器百科上修改了资料,在苏遥喜好那栏加了一个吃奶糖,在江眠喜好那栏加了一个喂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