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起拿温衍没办法,很多时候他都会一种挫败感,以前他把这些归咎于两人的“陌生”,他是沈泽、是顾煊、是江眠,唯独不是严起,他以这些人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接近这个人,但是也因为这些身份,所以他和温衍之间就隔着一步的距离,他跨不过去,温衍也越不过来。
现在两人之间倒是剥下了一层矜惧的外衣,可温衍对“自己”的满不在乎让严起觉得很生气,认错认得干脆利落,但严起知道在温衍心中,他那句“我不担心自己”才最诚实,诚实到让他继续挫败。
“如果今天这句话是我说的,‘我不担心自己,在这里死了便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你生气吗?”严起推开指挥室的门,看着眼前一排低头行礼的部下,压着声音在温衍耳边说了一句:“现在你是温衍少将,不是安洛,所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种念头也不可以有。”
温衍心头一震,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个事实,一个被自己习惯性忽略的事实。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做的事只是因为与任务有关,所以和眼前这个人也有关,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是这样,知道他身份后也是如此。
可事实呢?安洛、科恩、任务,只是因为和自己有关,所以和他有关。
借着雷萨的阻挡,温衍极其小心地抬手,伸出小指勾住严起垂在身侧的小指,那尾指的红戒是他和严起的秘密,不是科恩和安洛的。
温衍垂着眸子没有抬头,可严起知道这人现在才是真的认错了,在这么多人面前,用这种隐晦又大胆的方式道歉,大抵是他的极限了,严起眼中笑意渐浓,在温衍抽手的瞬间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直接牵着往指挥台走去。
周围的部下看到科恩的动作,颇有些怪异地相互对视一眼,趁着两人背对着他们走上指挥台的时候,皱着眉摇了摇头。
“上将,他们来得很急也很…凑巧,您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他们就出现了。”那人话稍一顿,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就好像…有人‘不小心’透露了消息一样。”
“不小心”三个字被刻意拖长,每一方每一寸都沾着不太干净的猜忌,他话音刚落,很多人都把视线定格在温衍身上,像是要宣告什么或者证明什么。
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庸之辈或许也就潦草几眼打过,然后遗忘,最多三两句议论的人言,但是他太出众,出众到仅仅只用一眼就能看见一片寰宇的那种出众。
也是因为这种出众,所以显得格外荒唐,这样一个人,竟然无人听过他的名字,无人见过他的模样,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来的地方,也许是云巅之上,但也有很大可能是深渊之下,比如流浪者军团,那里养着一群“无名无姓”的人。
“说说看,你们发现了什么。”严起盯着监视屏,头也没抬地说,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底下的人心里开始没底,因为他们分不清上将究竟在敷衍他们还是满不在乎。
“说不出来了?”严起慢慢直起身子,那种漫不经心被瞬间敛去,上位者的气势完全冷透后沉下来,他指着监视屏,一字一句道:“塞西尔带着执行部队守在一场,你们站在这里应该做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
底下的人额头开始浸出冷汗,在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开始汇报各自的安排,这事的确是他们冒进了。
“上将,一场有情况!”角落的监测兵忽的大喊,随即将一场的战斗影像放大,严起看着上面的被炮火袭出的纵横深壑,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严起转过身看着温衍,严肃说道:“我要带着雷萨去一趟,你守在指挥室。”
“艾伯特的勋章我已经给埃迪了,他会在最短时间内唤醒绯羽。”严起把象征着自己权限的勋章递给温衍,“这是我的勋章,可以启动最高防御屏障和销毁机制。”
底下的属下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们本就怀疑温衍是流浪者军团的人,在上将回来之前就想尽法子要拦住这个人,不让他有机会上战场和那群疯子里应外合,现在倒好,拦特么是拦住了,可上将却将勋章给了他。
这就意味着如果这人真的是叛徒的话,别说里应外合了,完全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时随地都可以将整个基地炸了?!
一众下属:不好,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精神力有了,但是战斗意识太薄弱,如果没有绯羽的帮忙会很吃力。”严起说完浅浅抱了温衍一下,贴在他耳边语气轻松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