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琳琅的物具叫温衍想忽视都难,目光被一个离他最近的鼓具吸引。
鼓身扁平,有柄有耳,温衍拿起来才发现耳柄上还有两个小弹丸,轻轻一拨,叮咚两声稍迟的脆响。
“你就是这么取药的?”温衍拿着小鼓又随便转了两下,无端有些扁平的曲调,却给他的声音添了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喜欢这个?”萧衡轻笑一声,又从边角递出一本小话本。
黄封白底,只用一道白线草草缠结,到处可见粗制滥造的市井之气。
封上还有一个围着布兜、怀中抱着鲤鱼的孩提,侧边用歪扭的笔墨写着三个字——《乐府谣》。
在温衍疑惑的眼神中,萧衡将小话本递了过来,笑道:“卖鼓的人送的,这京都城的小孩子都喜欢,说要一边摇一边念,好听又好记。”
温衍顿时放下摇鼓的手,感觉受到了侮辱。
第一他不是小孩子。
第二他也没有多喜欢。
“你是嫌命长吗?”温衍有些心虚地将鼓往远处一抛,皱眉道:“宫中一举一动都被楚复盯着,少了这些东西,你觉得楚复不会察觉?”
“陛下这是在担心臣?”萧衡俯身在火炉里探了探,那些木柴烧了一夜,将将好的大小和温度,于是便用铁枝挑拣了几些火炭,放到紫鼎暖手炉里。
“放心,我遣人寻了几个新的换上了。”
“荒唐。”温衍话音刚落,萧衡便将暖手炉放在自己掌心。
炭火温吞,贴在肌肤上连暖和都算不上,但却叫温衍有些怔然。
“既是陛下贴身的东西,精细讲究一些自是没错的。”
萧衡说完便紧接着去燃那凝神香,烟气缓步升腾,细瘦悠悠,在这并不严缝的屋子里有些费劲地冒头。
闻着那熟悉的香气,温衍本已剥透散尽的睡衣又抽着丝顶了上来。
炉火燃久了,微微烫袖,温衍低头藏住嘴角的笑意,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困倦不是那凝神香牵的,是因为萧衡回来了,所以自己才安心了。
“方才陛下可是在等微臣?”萧衡低头摆弄香鼎,像是自喃着说了一句:“怕臣出事,所以迟迟不敢睡下?”
温衍不敢道破,只好强打起精神,说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哪儿来的底气觉得朕会担心你?”
“有胆子将朕关在这里,还觉得朕该担心你?”
“陛下心真狠呐。”萧衡有些无奈地一勾唇,抬眸看向温衍,“臣是为了陛下,才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取药的。”
温衍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极度不正经的糖葫芦、蜜饯和小浪鼓……
九死一生?真看不出来,闲情逸致倒是看出来了。
“所以药呢?”温衍淡淡抬眸。
萧衡从袖口取出一个瓷瓶,温衍接过,仰头就要往嘴里送。
可还不等药送到嘴里,萧衡便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压下,牵着他坐在矮凳上,倒了一盏清水推至手边。
温衍没时间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心口不住的灼痛提醒他这身子已经撑到极致了,于是就着萧衡的手喝了一口水,等喉口的苦腥气弱了几分,才将药放在嘴里。
入口的瞬间,温衍并非本意地微含了一会。
这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