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该念个什么话本才能吓到陛下,好寻个由头躲在臣怀里憩下。”萧衡有些恶劣地勾着唇,“陛下听什么?狐妖与书生?竹妖与探花郎?”
“还是…天子和殿前将军?”
温衍冷睨一眼,这人真的是顶着什么身份都不忘占他便宜,着自己原先还暗暗庆幸了好半晌,觉着这是第一个他比严起身份更高的位面,可似乎仍是一点用都没有。
嘴上左一句“陛下”,右一句“臣”,可做的事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要一笔一划计较起来,怕是要被赐一坛“天子恩”。
“放肆”一词都说累了。
“最后一个,你倒是给朕说说。”温衍咬牙切齿,一脸“你编不出来我就赐死”的模样。
萧衡低沉连笑了好几声,见温衍眉眼再不似初见的冷漠,心头的欢喜怎么都压不住。
一身白衣素色,和那锦绣堂皇的龙袍比起来,失了所有的颜色,寡淡清白,可萧衡却觉着这身衣裳更好看。
“陛下真要听?”萧衡探过神来贴着温衍耳尖,气若拂风道:“都是些靡靡之音,怕是不大合适,待陛下身子好些了,哪日受得住了,臣再一一说给陛下听。”
温衍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耳尖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不是说要去烧水吗?”温衍手掩在大氅下,紧紧攥着,强作镇定,“还不快去。”
“是是是。”萧衡趁着温衍不注意,贴在耳尖偷了一个吻,在温衍抑不住的惊呼中,一个闪身出了门。
温衍草草擦了把身子,一是怕寒气入体,二是萧衡在门外冻着,他有些舍不得。
而且照那人的脾性,半道找个不入眼的借口闯进来这种事,完全做的出来。
萧衡话本虽没编出来,还是如愿将人抱在怀中,只觉得怀中的人发丝软、眉眼软、唇角软,哪哪都熨帖得很,借着半明半晦的灯火,萧衡将人看了个通透,怎么都舍不得合眼。
“萧衡。”温衍合着眼,额头抵在萧衡颈间,浅浅的呼吸拂在他肌肤上,渐渐有些朦胧的睡意袭来。
“我在。”萧衡低声应道。
“我原先不怕死。”
萧衡心一震。
这么沉抑的话,却被说的轻巧至此。
“嗯。”萧衡手一顿,云淡风轻道:“现在呢。”
“现在?”温衍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其实也不怕。”
“但我多陪你一会。”温衍的话像是沾了些水雾,尾音微微卷着,缱绻到了骨子里。
萧衡驰骋疆场年少成名,什么美誉没听过,可千万句加起来,都不如这句来的动听,动听到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还没去过漠北。”
“好。”
“还去九鸣山,听宫中人说,落雪的时候格外好看,遍地的梅树,冰雪底下埋着雪梅酿,你能寻到便是你的。”
“好。”
“还有灯会。”
“好。”
“萧衡,我不愿葬在皇陵,若真到了那一日,你记着替我寻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
“好。”
温衍的声音被袭上来的睡意吞噬干净,囫囵着消了下去,而萧衡只是在他耳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好”,倾注了毕生全部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