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绎只花了十分钟就开到了医院,可路上所有的情绪在踏入医院那一刻起,又全被他隐藏起来。
他慢慢走进急诊大厅,让陈延去挂了个号,自己平静地看着四周。
急诊部很大,有很多个诊室,裴绎不知道宣迪在哪,但很意外,他没花什么功夫就发现了不远处站在一角打电话的关靓。
看到她,裴绎倒是松了口气。
或许应该谢谢裴庭州刚刚买下了那八套酒,关靓提前下了班,这才能陪着宣迪。
裴绎就那样看着关靓,直到陈延挂了号过来,“妈的医生叫我回去吃两颗健胃消食片,说急诊不看吃撑了的。”
裴绎哪有空管他,“那就去问问医生为什么吃那么多腰子还是肾虚。”
陈延:“……你他妈。”
这边正说着,裴绎就看到关靓嫌周围吵的样子,竟然拿着电话走出去接了。
她怎么走了?
那宣迪人呢。
裴绎脚下不受控制地朝关靓刚刚站的位置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房间里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宣迪坐在就诊桌前,正张嘴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熟悉,是因为人已经深深刻在了心里,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认出。
陌生,是因为如今她的打扮,似乎和过去自己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正看着,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开出几张单子,宣迪拿到手里站起来,转身——
一眼便对上了站在门外裴绎的视线。
她微微愣住。
四目对视,裴绎也看着她。
宣迪头上戴着贝雷帽,长发披着,穿了一件长度到大腿的黑色系腰外套,纤细腰肢线条分明,脚下搭配了双黑色马丁长靴。
十二月的天气,她竟然只穿了一条丝袜。
她看上去不再是过去那个乖巧的淑女模样,脸没变,还是清纯无害的模样,但原本那些属于她的标签都撕掉了,现在多了几分自由和率性。
是宣迪,却似乎也能看到黑桃D的影子。
又或者,她将两个身份融到了一起。
是一个新的她。
两人许久没见,就这样在就诊室里对视了片刻,还是医生提醒了声,“站着干嘛,赶紧去把检查做了,我好给你对症治疗。”
宣迪这才回神,有些局促地拿起手上的单子,慢慢走到裴绎面前,“你怎么在这。”
她声音一出来裴绎就皱了眉。
很沙很干涩,根本不是过去那副灵动的嗓子。
联想起朋友圈那张图,裴绎心里揪了下,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语气平静,“陈延不舒服,我陪他过来看看。”
沉默了会。
他又问:“嗓子怎么了。”
宣迪很小声:“医生说可能是声带撕裂,要先去做个喉镜。”
刚说完,里面的医生又催了起来,“你是家属吗?杵那干什么啊,赶紧去帮她交费,别耽误时间!”
宣迪微动,刚要转过去说不是,手里的单子被抽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落下她万分熟悉的低音:“在这等我。”
宣迪:“……”
宣迪看着裴绎走去交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笑了笑,鼻子又发酸。
几分钟后,裴绎拿着缴费单回来,宣迪顺利进了喉镜室做检查。
他等在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的急诊室,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一刻,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被自己的心驱使着,控制着。
他只能顺从,无法拒绝。
做完检查,医生让在外面等报告。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好半天,宣迪打破沉默说:“谢谢。”
裴绎没说话,过了会,才有些自嘲地问她:“你说的回到正确的位置,就是像每条鱼最终该有的结果一样,删了我?”
宣迪怔住,张了张嘴,“……我没啊。”
“没有?那蜜蜜能看到你的朋友圈,我看不到。”
这段日子,裴绎无数次地看过宣迪的朋友圈,可她就是那么吝啬,好像想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似的,一条内容都没发过。
直到今晚裴绎才知道,不是没有发,而是发了,但他看不到罢了。
宣迪看着裴绎,几欲开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下眸,“你会想看吗。”
她轻轻地说:“我以为你不想再知道有关我的任何消息,所以我把你单独放在了一个组。”
“知道,鱼组对吗。”
“……不是。”宣迪抬起头,眼里亮亮的,却有些沮丧,“不管你信不信,我在认识你之后就没有……你那天看到的,只是我忘了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