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夜里玉樱偷偷潜入我房中意图杀我。”阿虞缠着帕子,轻笑着道,“你觉得这缘由如何?”
江晏行眼眸低垂,站于阿虞身侧,给她捏着肩膀,前些日子阿虞想到以玉樱为诱饵引十三出洞的主意后,便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卧病在床了。
巫族本就擅医术,这些日子皆是由江晏行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
江晏行眼眸清澈如水,苍白修长的手覆上阿虞腰间给她敷着药。
阿虞起初是有些避讳男女大妨,只是她摔得浑身淤青,身边也无亲信之人,无人能为她上药。
最开始,江晏行双目蒙了黑布,给她敷药。
后来,阿虞便觉得没什么避讳了,她摔得实为严重,浑身青紫,差一些便命不久矣了,的的确确没什么好看的。
外加江晏行对她确实无意,只是出自于医者父母心的怜悯之情。
江晏行略思量番她所言,缓缓道着,“你想以此缘由当众杖责玉樱,引十三现身?”
阿虞点头,语调认真道,“十三真心爱慕玉樱,绝不会忍心看她受苦。”
“哪怕自知是圈套,也会毫不犹豫前来。”
江晏行眼眸微动,指尖轻颤,愣了半晌方才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虞支着下巴,深思熟虑了番,“十三武力高强,我府内护院无能,只怕不是他对手。”
“还是需得麻烦你多派遣些武力高强之人。”
江晏行垂眼看着阿虞,“好。”
他静默了会,“我过几日要去寻些新的药材,你近些日多加小心。”
阿虞点头,不由嘱咐道,“你也要多保重,已快入冬,行囊要带够。”
江晏行慌乱垂眼,轻声道着,“其余事便交由我。”
他眼神认真,语调平缓,“不会出差错的。”
江晏行将阿虞安排周全,方才准备启程。
阿虞摔伤已有两月有余,如今也差不多好了。
江晏行为人温柔心细,又懂她心思,基本是她说起上半句话,他便能接上下半句。
如今骤然分别,倒是平添了阿虞的几分不舍,她有些别扭,同坐于高头大马的江晏行,又嘱咐遍,“多加小心。”
江晏行静静望着她,他照顾阿虞自是不止出自于医者仁心,他的医术学来不是为济世苍生的,只是为了自保。
那段记忆实在过于悲惨且不堪,多数时候江晏行是不愿意记起,也不太愿为人看诊治病。
除了必要的时候,很少同巫族一起义诊。
江晏行也说不清自己对阿虞是何种感情,前两世是不太喜欢的,只是觉得同为可怜人罢了。
今生大抵是知己难逢,折磨人的法子都差不多,不会嫌弃他心狠手辣,厌恶他弑父大逆不道的行径。
甚至,他那日在牢房突然思及起的日后妻室的梦境,他从未想过他会欢喜一人,更未想过会成亲。
所幸他第二世也短命,登基后未活多久便病逝,并无纳妃,封后等事宜。
只是在阿虞见到他所有的恶毒模样后,很是平静甚至还帮着他折磨贤贵妃江鸿时。
江晏行心底便曾有一刻想过,若未来妻室能有幸是阿虞日子他便能同梦境般幸福。
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只是阿虞不欢喜他。
中了西域春.药后他于她做的孟浪事情,他全全记得,他醒的也极早,是打算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她为妻的。
他听见了阿虞同郎中所言,“他醒后还会记得他中药期间的事吗?”
老郎中笑着道,“那是自然,不过姑娘你不想他记起呀?”
江晏行紧张的指尖发颤划过衣角,宛如得待审判的人。
阿虞笑着点头,“不想,你可有法子?”
江晏行心脏仍如往日那般平缓跳着,跳的极慢,察觉不到悲喜,更感受不到抽痛。
可能,正如梦境所昭示,他也不欢喜她。
不过欢喜与否倒也不甚重要,当彼此知己度此一生,也算极好。
她摔伤之际,他会想着整日守着她,期盼着她快些好。
他远行寻药,阿虞也会嘱咐着他多加小心。
江晏行缓过神来,笑了笑,“等我回来。”
……
阿虞深知身处话本中,定要杀死所有与自己为敌之人,若再不抓紧寻到十三,只怕会他东山再起。
她卧床期间,江晏行也是尽心寻了十三,可挨家挨户搜后,闹得动静太大,不免引起亲信江鸿玉樱朝臣的怀疑,寻他之事只得暂且作罢。
离搜城已过去两月,亲信江鸿的朝臣已被新皇铲除的七七八八,如今倒也能猖狂些行事了。
……
东院药香味极浓,郎中拿着蒲扇炖着汤药,见远处缓缓走来身着嫣红罗裙的美艳女子,急忙起身,“阿虞姑娘。”
郎中规矩回禀道,“陆郎君已好的差不多了。”
阿虞看着被关在狗笼的陆衡之,他面色苍白如雪,睫毛纤长覆上茶眸,神情脆弱不堪,躺在笼里小歇着。
她摔了那跤后,疼得浑身犹如骨裂,将第一世的记忆记得犹如清楚,便派遣了护院去折磨陆衡之。
几人下手没轻重,差些将人打死,养伤了这般久,看着仍是憔悴。
阿虞从身后侍从手里拿了弩.箭,她朝着狗笼方向处轻轻一拉,箭迅猛飞出,射进了狗笼,扎在了闭目歇息着俊美男人胸口。
陆衡之眼皮微动,费力睁开双目,他垂眸看着胸口扎着的短箭,讥讽笑着。
他费力从笼里爬起,腰背挺直坐着,陆衡之静静地注视着阿虞,等着她出言。
阿虞轻笑着道,“念及你近日来乖巧,打算给你个翻身作主的机会。”
陆衡之蹙眉摇头,一言不发,他见阿虞眼底没半分笑意,终是改了言语,“随你。”
这答复阿虞不喜欢,她将弩.箭缓缓移至他腿上,“若你不想变成刺猬……”
陆衡之也明了阿虞不是来寻他商量的,而是吩咐命令,他眸色漆黑如雾,声音极冷道,“都听你的。”
阿虞那支箭仍射入了陆衡之腿上,她眼神闪着微亮的光,“我此番两箭都射到了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