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秀点头,“那我掏两个火炉子。”
张福秀去做饭,今天是金宝烧火,张福年带着妹妹一起玩小狗。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翠屏也刚放学回来,她急匆匆丢下书包就冲进了厨房。南方刚过了双抢,农忙还没有彻底结束,她每天除了上学还要做许多家务活,为此她经常没时间写作业。
早上已经焖过了饭,再稍微热一下就好,她要在李春秀回来之前把菜准备好,李春秀直接炒就可以。
刘翠屏手脚麻利,在李春秀回来之前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李春秀有些累,她累了就喜欢挑错骂人。
刘翠屏正在喂猪,她无故发火,“猪都让你喂瘦了。”
刘翠屏舀了一勺猪食往猪圈里送,“妈,那要不以后让我哥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翠屏偶尔会和她妈犟嘴。
李春秀就是为了找茬发泄的,没想到她居然敢犟嘴,立刻高声骂道,“咋不懒死你,你的活儿还想给你哥干,要你干什么?”
刘德庆在一边哼了一声,“你说你自己懒,全公社没有一个人反对,你说翠屏懒,全公社怕是没有一个人同意。”
李春秀顿时火冒三丈,“刘德庆,你个死病鬼子!”
刘德庆转身坐在廊下,捂着胃部,同时吩咐大儿子,“夏生,帮你妈烧火。”
李春秀对夏生道,“你去歇着吧,让翠屏烧。”
刘德庆一边干活一边道,“不烧也可以,中午不要吃饭了。家里人个个都忙得团团转,你要是还当自己是家里人,就帮着分担一些。”
夏生挠挠头,去了厨房烧火。
李春秀又骂了一声,病鬼子!
吃过了中饭,刘德庆两口子又去上工了。离上学还有一会儿,刘翠屏掏出作业本子开始写作业。
她的作业本子十分整齐,不像夏生的本子,上面有油渍、手印,看起来脏兮兮的。
刘翠屏认认真真写作业,夏生一边打瞌睡一边懒懒地翻作业本,“翠屏,你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刘翠屏头也不抬,“你的我不会写,我自己的都写不完呢。”
夏生今年终于上了二年级,如果他继续留级,明年就要和妹妹一个班了。
刘翠屏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上课时认真听讲,放学后只要有时间,一定把作业写得漂漂亮亮。
和夏生偷懒的态度相比,刘翠屏简直就是三好学生。刘德庆见女儿这么认真,有时候也忍不住感叹,要是夏生能有妹妹一半的努力,也不用年年留级了。李春秀每次都撇撇嘴,女娃家读书有个屁用。
刘翠屏才不管那些,不就是干点家务活,她能忙的开。
等写完了作业,刘翠屏用冷水洗了把脸,再看旁边的夏生,已经趴在凳子上睡着了。
刘翠屏推了推夏生,“哥,走了。”
夏生迷迷糊糊的,“时间到了啊。”
他收拾起写了一半的作业,跟着妹妹一起去学校。
那边,小五整个下午都泡在张福年这边。张福芝和金宝轮着抱着它玩,张福年偷偷把自己仓库里藏的点心拿出来给小五和弟弟妹妹分着吃。
金宝和张福芝已经习惯了经常有零食吃,张福年唯一的要求是不许他们说出去,有时候连大姐也不能说。
小五往常都是它的同类们一起玩,忽然和这么多人类幼崽一起玩,也挺有意思的。
从此,小五每天都会在张家待一阵子。上午张福年和金宝去上学,小五也回去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它急匆匆赶过来打卡,弄得张福芝经常一个上午都在找它。
如果张福年下午在家,它没事也泡在这里,晚上它很多时候也会在这里睡。
没几天的功夫,小五就和家里人都混熟了。它胖乎乎的小模样实在是大招人喜欢了,村里的孩子们有时候过来了也会抱着它摸一摸。
小五十分享受孩子们众心捧月般的喜爱,高高兴兴地做着团宠。
除了这些,它还顺利收服了大黄。大黄傻里傻气的,哪里是小五的对手,虽然个子大,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被小五驯服的只知道摇尾巴。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张福年又考了第一,名利双收。他和小五的成长数值点也一直在涨,小五给他攒了许多奖励。家里两头猪交上去之后,张福年做主留下四十斤肉,余下的都换成钱。家里鸡鸭鱼肉和油都准备的十分充足,这个年注定会很丰盛。
然而,刘家那边却没有过年的喜庆,刘德庆忽然病重。
前些日子双抢过后,刘德庆忽然发狠,把家里的粮食都藏在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钥匙在他手里,除了他,谁也不能进去拿一粒粮食。
李春秀对此十分不满意,“我嫁到这个家这么多年,倒成了个贼!”她还想卖点粮食去扯几尺布做新衣裳呢!
刘德庆也不和她吵,就是不给她粮食。
刘春秀吵了很多天,见要不来钥匙,开始和他冷战,甚至拒绝和他睡一张床,跑去和女儿挤在一起。
刘翠屏真的不想和她妈睡在一起啊,因为她床底下藏了笔和本子,还有其他一些小东西,要是被她妈发现了,说不定就要追问来源。
这样坚持了几天之后,李春秀忽然开始频繁外出。队里已经给大家放了假,男男女女都无事可干,串门子也正常。
刘翠屏觉得她妈最近有些奇怪,往常她妈出门后回来总是黑着脸,怎么这两天偶尔脸上带笑,而且对家里越来越嫌弃。
以前她只是嫌弃女儿,现在连大儿子夏生她都有些嫌弃。至于刘德庆,她眼见着家里的钱和粮食都被他抓在手里,自己过年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从刚开始的愤怒到现在心如止水。
别说说话了,她连个眼神都不给刘德庆。刘德庆也不去管她,花钱买了点年货,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好好过年。至于李春秀,她不理他,他也不想再去花费精力哄她。
刘德庆想的很好,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大年二十九那天,他的胃忽然疼的受不了。刘翠屏赶紧给他炒了半碗炒米,往常吃了后就能好了,今天还是不行。刘翠屏悄悄把张福年给的油炸果子给他吃两个,还是不行。
刘德庆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几个孩子都吓坏了,李春秀冷冷地坐在一边。
夏生都傻了,刘翠屏问李春秀,“妈,要不要送我爸去公社看看?”
李春秀的声音冷冰冰的,“痛一痛就过去了,大过年的,医生不回家过年?”
刘德庆也不想去看医生,家里本来就困难,为数不多的钱买了年货,年后两个孩子开学又要花钱,还要逮小猪。
刘翠屏急得直哭,“爸,你还有药没?我给你拿药。”刘德庆之前买了一些药丸子,医生说每天吃一粒,刘德庆舍不得,只有疼狠了才吃一粒。
刘德庆摇摇头,“已经吃完了。”
刘翠屏咬牙,“爸,我去给你买药。”
李春秀问道,“买药?你有钱?把你卖了?”
刘翠屏的声音很干脆,“我赊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背后传来李春秀的骂声。这个女儿越来越不服管教,特别是上学后,看着话不多,主意却大的很。
刘翠屏一口气跑到公社,到了诊所门口一看,还有个医生在。问明了情况之后,医生知道了刘翠屏的来意,摇摇头拒绝了她,“你回去让你家里大人来吧。”
一个小孩子要赊账买药,医生自然不能答应。刘翠屏再三恳求,医生还是不肯。
刘翠屏十分失望,没有钱,她买不来药,爸就要忍受剧痛。她爸的胃从来没停止过痛,不是痛狠了,连说都不说一声。今天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受不了了。如果爸病倒了,家里这个年根本没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