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秀点头,“要不要跟二叔和舅舅说一声?”
张福年正色,“这时候自然的,我晚上就去问二叔,明天我去舅舅家里。”
张福年是个行动派,当天夜里就去问张守金的意思。
张守金作为张家主事人,非常在意家族的壮大和发展。陈家在竹竿河公社算是大族,陈永康家里这一枝又算人多的,能结个干亲,也不是件坏事。
得到了张守金的首肯,张福年第二天又去看望周舅舅。
走的时候,张福秀给了他几毛钱。周家和张湾分别坐落在公社的东西两侧,路过公社的时候,张福年掏钱割了一斤肉,买了半斤糖块,一个孩子能分两三粒。
周舅舅一家子热情地招待了张福年,特别是金宝,一直嚷嚷着要去姑妈家过暑假。
张福年向周舅舅说明了来意。
周舅舅眉头锁了起来,娘亲舅大,周春梅死了,他作为舅舅,这种认干亲、婚假等大事,他肯定要出头的。
但他也担心,认了干亲,以后逢年过节都要走动,会不会给外甥家增添负担。
张福年没有硬劝,“舅,我和永康关系好,金宝也晓得,有个正经名分,以后也好多走动。”
周舅舅笑道,“我平时去的少,想看顾你们也看顾不上。既然陈家有这个意思,我肯定不能拦着。”
周舅妈见周舅舅不反对,在一边轻声嘱咐张福年,“福年,到时候让陈家挑个正日子,我和你舅一起去。”
张福年点头,“多谢舅舅舅妈为wǒ • cāo心了。”
周舅舅伸出手,他本来想摸摸外甥的头,一看他这么高的个子,又缩了回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小小年纪,别操心太多。”
张福年当天下午就带着金宝回了张湾,家里姐妹两个正忙碌着呢。
大夏天的,虽然田地里不忙碌了,张福秀也忙得很。她要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秋冬的衣裳,还要把菜园里吃不完的菜洗洗晒干,秋收的时候缺菜,有这些干菜也能挺一挺。
除此之外,趁着夏天,她每天打很多猪草,一边把两头猪喂得饱饱的,一边晒干一部分,到了冬天猪菜少,拿干菜剁碎了,活着糠一起煮,猪吃得也香。
张福年一进门,就带着金宝开始帮忙。前几天下了雨,把淋湿的麦草晒一晒,房顶上漏雨的地方也需要整理瓦片,菜园里的花生要扯……
日子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张福年认干亲的那一天。
张福秀给弟弟做了一身新衣裳,提着五斤肉、两只鸡、二斤挂面和二斤糖,还有两块布,汇同张守金夫妇和周舅舅夫妇一起去了陈家。
陈家那边也准备了两桌酒席,陈大叔要认干儿子,他的兄弟们以及陈家的族长都来作证。
张福年正经给陈家夫妇磕头行礼,叫了干大和干娘。
周舅舅在一边听到干娘二字,好悬没掉下眼泪,外甥没有妈,终于能有个干娘叫了。
陈大叔亲自扶起张福年,对着所有客人高声道,“往后,我就有五个儿子了。”
陈大婶亲自捧出一套新衣裳和一双新鞋袜,算是给干儿子的见面礼。
等礼一成,大家都满口好话。张福秀姐妹两个被陈大姐带去一边说话,张守金夫妇和周舅舅夫妇由陈家族长亲自招待。
一场认干亲礼,办得热热闹闹,相互之间给足了脸面,陈家和张家,也算多了门亲。
认亲第二天,陈永康又来了张家。
张福年正坐在门楼里呢,站起身笑着叫了声二哥。
陈永康挠挠头,“福年,要不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张福年笑着拒绝,“那怎么能行,你比我大两岁,我就该叫你二哥的。”
陈永康想想后道,“那去了学校里,你还可以叫我名字,回家了你想怎么叫都行。”
张福年先把他拉了进来,“好,我晓得了,来跟我一起择菜。”
陈永康把手里的提筐放在地上,“我妈说,这两天家里剩了不少菜。这块肉用盐腌过了的,还没坏,让我带来给你们吃。还有我妈腌的咸鸭蛋,我给你们带了十五个。这甜瓜是我家里种的,给福芝尝尝。”
张福年让他坐,“干娘也太客气了,我昨儿才偏了你们家一套新衣裳呢。”
陈永康坐下和他一起择菜,“福秀姐和福芝去哪里了?”
张福年回道,“我姐去找福敏姐研究什么鞋样子,福芝找她同学玩去了。”
陈永康不再问,兄弟两个在门楼里一边剥毛豆一边说闲话,小五和大黄趴在旁边。
大黄对着小五摇摇尾巴,用额头蹭蹭它。小五眯着眼睛,用爪子顶住它的脸,意思是你往后去点!
大黄脸皮厚,不仅没往后去,还往前挪了挪。小五没办法,只能往地上一趴,随便它蹭。
小五这两年长大了一些,但还是胖嘟嘟的。它的级别变高了,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自己的外形,但它懒得变来变去,就这样吧,大家都喜欢。
在小五的□□下,大黄十分有规矩,也比其他的土狗聪明了许多。唯一的毛病就是脸皮厚,每天都想往小五身边凑。没得治!
夏日的晌午,门楼南北通透,穿堂风徐徐而过,凉快的很。
张福年觉得这农家小院的日子真美啊,等以后翠屏长大了,我一定要带她回来好生住一阵子。
说起刘翠屏,张福年想到她秋天该上初中了,自己要给她准备些东西。
张福年第二天一个人去了公社,他说要去买两支笔,张福秀一个字都没多问,还给了他五毛钱。
张福年给刘翠屏买了两块布,一个书包,还有皮筋头花这些小玩意。
等到了家,他给张福芝一朵花,两只铅笔,还有两个本子。剩下的布匹,连同他仓库里储存的一支钢笔、几个本子和一张字帖,外加十块钱,他一股脑儿都送给了刘翠屏。
刘翠屏收到一堆东西,心里十分高兴。
她在东西里扒了扒,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钱留着交学费,剩下的自己留着,衣服拿去请裁缝做一身新衣裳,书包要爱惜,钢笔难得,要看好,别被人偷了。
刘翠屏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爸想不到的事情,张福年都能想得妥妥帖帖。
刘翠屏要读初中,夏生死活不肯再读书了。刘德庆没办法,也不能勉强。
自从肯定自己秋天不用再去上学,夏生忽然变得开朗了许多。
他已经学会了编制铁筛,手艺不比刘德庆差。但是铁丝不易得,需要慢慢积攒。夏生像只小蚂蚁一样,只要在外头看到了铁丝,哪怕是在牛粪堆里,他也会刨出来带回家。
会一门手艺,让他变得十分自信。
刘德庆心里暗自盘算,等秋天到了,可以从外头砍些竹子回来,让夏生自己琢磨,说不定可以编竹筛,还可以做筷子什么的。
刘翠屏自己打理自己入学的事情,她家里离公社近,不用住校,下午放了学就可以回家。
刘德庆见女儿收到了一堆东西,心里叹了口气,也摸出五块钱递给刘翠屏,“这是你哥卖了三个铁筛挣来的,你拿去。读初中比小学远,以后你中午别回来了,就在学校里吃,留着你打菜。”
刘翠屏接过五块钱,“爸,我中午不回来,你们吃什么呢?”
刘德庆笑,“让你哥做饭,秋生烧火。你别担心,我们饿不着。”
刘翠屏找裁缝给自己做了身新衣裳,自己买了一瓶墨水,把所有文具放在自己缝制的一个袋子里,塞进书包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