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秀把陈永康所有的行为都想了个遍,终于明白对方一直在默默关心自己。
她一直把陈永康当弟弟,可这个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十八岁的少年郎,论相貌是中上,论人才是准大学生,论人品,忠厚勤奋,到哪里都是一表人才。
说句大实话,不知道多少人家现在馋的要死,恨不得把女儿说给他呢。
可两家是亲戚,自己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她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又紧张又害羞又觉得羞耻。
张福秀一想到要是和陈永康一起过日子,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张福年见姐姐这样,只能主动去劝解她,“姐,你想好了怎么回答二哥了吗?”
张福秀结结巴巴,“福年你在说什么?”
张福年笑,“姐,我那天都听到二哥说的话了。”
张福秀又红了脸,“你快别跟着起哄,我们不般配。”
张福年收敛了笑容,“姐,你先别管门第,也别管年龄,我只问你,觉得二哥怎么样?姐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辜负你。”
张福秀讷讷道,“福年,他是大学生,以后会遇到女大学生的,难道我以后和他在一起,就讨论猪娃多少钱一斤?今年收了多少粮食?”
张福年也在思索,“姐,你不知道,上大学的男生,并不是人人都能娶到女大学生。我说句狂妄的话,我不比二哥差,你有个像样的娘家,说出去也不丢人。至于年龄,姐你长得好看,这个不是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最重要的是你的心。还有一个现实问题,你二十岁了,如果现在说人家,谁也不会问你是不是喜欢对方,可能就是拉去比比条件,合适就配对。与其这样,还不如挑个喜欢你的。”
张福秀脸红,“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
张福年忍不住笑了,“姐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我说句势利眼的话,嫁给大学生,才配得上姐呢。”
张福秀立刻去打他,“满口胡说。”
过了几天,陈永康又来了,张福秀立刻躲了起来。
等吃饭的时候,张福秀不像以往一直给他夹菜,沉默的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陈永康主动给她和张福年兄妹夹菜,“福秀姐,你什么时候给福年办酒席?”
张福秀小声道,“还有七八天,到时候你也来。”
陈永康点头,“我肯定来。”
吃过了饭,陈永康在张福秀洗碗的时候,跟去了厨房。张福芝想跟去,被张福年拉住了。
陈永康问张福秀,“福秀,你想的怎么样了?我,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张福秀放弃了害羞,“永康,你见到的女孩子少,才会这样说。等你去了大学,你可能就看不上我了。”
陈永康摇头,“福秀,不会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农家孩子,那些官家小姐我伺候不好。女大学生虽然好,人家肯定也想嫁更好的人家。再说了,我想和谁在一起,也不是两只眼睛只看门第。就算我是个混账,还有福年在呢,福年那么优秀,你们家早晚要起来,我还有什么理由看不上你呢,我还怕你看不上我呢。”
张福秀又红了脸,“你快别说了,等你去了大学再说吧。”
陈永康摇头,“福秀,我不想再等了。你二十岁了,我要是不赶着定下,我怕我一走,你就被别人定走了。”
张福秀忽然内心一暖,她二十岁了,没有说人家,这在整个大队都是少见的,他能想到这个问题,可见是个有心人。
陈永康继续叨叨,“福秀,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真心的。”
张福秀手里洗碗的动作越来越轻,过了好久,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你真心不真心的,这事儿你又做不了主。”
陈永康顿时喜从天降,“你说得对,我回去告诉我爸和我妈。”
陈永康几乎是同手同脚出了厨房门,然后一直咧着嘴笑。
张福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和陈永康说去大学里要带什么东西。
等陈大叔听说了儿子的请求后,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到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知道这事儿可能假不了。
他动了动脚,“永康,你年龄还小呢,现在结婚年龄也不够啊。”
陈永康差点喷出口水,“爸,结婚还早呢,能不能,能不能先定下?”
陈大叔正色问道,“这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还是……”
陈大叔说不下去了,他看自己儿子这样子是上心了,但不知道人家女方是什么意见呢。
陈永康小声道,“爸,您觉得这门亲怎么样?合适不合适?”
陈大叔私心里自然是不反对的,张福秀是个好姑娘,长得好看,弟弟有出息,又勤快能干,谁家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呢。
想了片刻后,陈大叔问儿子,“永康,你现在觉得福秀好,以后你会不会后悔?你后悔了还能重来,姑娘家的一辈子就毁了。”张陈两家现在关系好,陈大叔不能让儿子破坏两家的关系。
陈永康再次赌咒发誓,自己肯定不会做负心汉。
陈大叔这才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这不是小事,得商量着来。”
陈永康点头,“多谢爸为wǒ • cāo心了。”
陈大叔为表示重视,和陈大婶商议之后,又亲自登门找张守金,请他做媒人。
张守金乍一听到后,先是吃惊,随后又感觉这门亲很不错。
为了表示重视,陈大婶请马金花到张福年家里问情况。
马金花来了之后也有些为难,这事儿到底是该问福秀还是问福年呢。问福秀吧,姑娘家家的肯定不好意思,问福年吧,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马金花来了之后扯了半天的闲话,最后索性当着姐弟两的面一起问,“福秀啊,你爸你妈不在,你是老大,福年你是家里长子,我这里有个事情,想请你们一起参详参详。”
张福秀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小声回道,“二娘,您有话只管说。”
马金花只能实话实说,“福年,你干大家里托我来问你们,想替他家二儿子求你姐,你看怎么样?”
哎呀,张福秀的脸顿时通红,在门外偷听到的张福芝立刻张大了嘴巴。
张福秀赶紧起身,“二娘您坐,我去菜园摘两个茄子。”
马金花想叫她,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放她走了。
张福年忍住了笑,“二娘,我是没意见的,等我问问我姐的意思,问过后我再去给您回话,暂时还请二娘别说出去,我姐怕羞呢。”
马金花笑,“那是应该的。”
说了几句闲话后,马金花就走了。
张福年虽然知道姐姐已经答应了陈永康,还是得问一问,“姐,你觉得好不好?”
张福秀红着脸,“你是家里长子,咱爸不在,你做主就是。”
张福年哦了一声,“那我回绝了。”
张福秀手下一顿,“随你。”
张福年吃瘪,“我的姐欸,你羞什么,遇到好的就要赶紧下手抓,迟了就没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犹豫。”
张福秀笑,“胡说,又不是菜瓜,能随便抓的。”
张福年摸摸小五的头,“那我就去回二娘的话,先定下,等二哥过几年大了再说。”
张福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扭过身背对着他。
张家姐弟首肯了,张守金和陈大叔喜出望外,立刻把消息散了出去。
哇,整个大队都轰动了。竹竿河公社今年新出的两个大学生,结了亲家了!
许多人背地里暗骂张福年狡诈,陈家唯一一个大学生,还被他捞过来配给他姐姐!
结亲是大事,陈家准备在陈永康升学宴之前把亲事定下。
陈大婶也喜欢张福秀,火速准备了全套的礼物。一事不烦二主,托马金花做媒人,陈家来了一堆的人,过来定亲。
定亲那天,张福秀穿的一身红衣裳,头上扎的红绸子,梳的高马尾,张福年还给姐姐淘了一对耳环,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样式很好看。
张福秀皮肤白,这两年瘦了一些,还是微微有点肉肉,特别讨长辈们喜欢。
那天她就一直躲在房里,厨房里有张守银老婆和张福芝忙活,堂屋里有张守金和周舅舅夫妇招呼客人。
周舅舅拉着陈大叔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亲家,今天是好日子,我不能掉眼泪。从我姐去了,这几个孩子过的多艰难。福秀是个好孩子,还请亲家以后善待她。”
陈大叔和陈大婶连忙表态,“他舅你放心,永康年龄不够,只能先定下。等过几年,永康毕业了,年龄到了,立刻就完婚。到时候不管永康去哪里工作,让福秀跟着一起去。”
两家人亲亲热热说话,又一起吃了顿酒席,然后陈家人回去了。
亲事一定下,张福秀立刻开始给弟弟准备升学宴。
张家办酒席,陈永康第一次以姐夫的身份来帮忙。外面很多招呼客人的事情都是他出头,张福年自己反倒清闲下来。
陈家的酒席上,张家姐弟都去参加。在乡下,定下了亲事就不容反悔。虽然没结婚,连领证的年龄都不到,张福秀就是妥妥的陈家儿媳妇。她往那里一坐,谁也不敢小瞧她。
张福年见姐姐穿戴一新坐在那里和陈家的姑娘们说话,心里忽然感慨起来。
他想起上辈子的姐夫,那个泥瓦匠,也是忠厚老实,姐姐在他家里却是辛劳一辈子,伺候封建的婆母。这辈子没有缘分,希望他能好好过日子。
张福年甩甩头,不去想那么多,和陈永康一起在人群中接受大家的夸赞。
两边的升学宴办完了,就等着过几天入学报名了。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小五忽然哇哇叫了起来,“福年,福年,我升级了,我升了两级,我进入第三境地了!”
张福年摸摸他的肚子,“恭喜你小五。”
小五继续叭叭叭,“福年你怎么样?你提前完成了第五个任务,还完成的不错,肯定也升级了。”
黑夜里,张福年睁开眼,他忽然惊喜地发现,他能夜视,屋里的东西他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昼一般。
小五也发现了,张福年的眼睛在黑夜里如灯光一般璀璨,甚至能发出光来,“福年,你有新技能了!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技能?”
张福年感觉到自己的眼光太亮,“小五,这眼光怎么收回来啊?大半夜,跟狼一样,吓死个人!”
小五哈哈笑,“你自己多试两遍,慢慢就可以收放自如。”
张福年一边调整自己的目光,一边查看自己的仓库,容量忽然变大了百分之三十,新多出的格子里面放了好多奖励,有货币,粮食,书本文具,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一台收音机!
小五忽然来了兴致,“福年,咱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张福年同意,一人一狗悄悄出了小屋,张福年抱着小五,轻轻一跃就跳出了院墙,一点响动都没有。
小五忍不住夸赞,“福年,你的跳跃能力变强了。”
张福年也发现了,他的听觉视觉和嗅觉又增强了许多,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轻轻一捏就碎了。
小五在他怀里扭扭屁股,“福年,你试试能不能凭意念控制东西。”
张福年吃惊,“这个太难了吧。”
小五怂恿他,“你试试看。”
张福年想了想,看着旁边的一棵小树,想象着自己把它摇一摇,没想到那小树苗真的晃动了几下。
张福年大喜,又去摇那棵大树,大树只微微动了动。
小五忍不住惊喜,“福年你这回进步好大啊!”
张福年忍住欢喜,“小五,多谢你陪着我一路走过来。”
小五甩甩尾巴,“福年,你该给自己定第六个任务了。”
张福年想了想,“我想弥补前生的遗憾。”
小五歪着头,“你是说和你老婆重归于好吗?”
张福年点头,“小五,我好想念她,还有孩子们。”
小五又甩甩尾巴,“福年,你别激动。你的执念一动,可能会惊动系统,系统怕你不稳定,就会加大对你的监控,监控等级增大,不利于你的日常自由活动。”
张福年平复了一下心情,“小五,这个任务怎么样?”
小五想了想,“你的时限是多少呢?”
张福年想了想,“还是四年行不行?”
小五不反对,“这个时限是你自己定,时间长短和任务难易程度综合在一起,系统会对你完成情况进行测算,然后给与奖励。”
张福年在小五头上蹭蹭,“四年后,翠屏应该也上大学了,我就可以去找她了。”
小五嘿嘿笑,“福年想老婆了。”
张福年伸手在它屁股上捏了一把。
初秋的晚上,有些凉爽。
竹竿河边有两人并排而立,二人之间隔得有个三四米的距离。天上有月亮,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有些长。
东边男声道,“你难道就准备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女声沉默了半天,开口道,“我还能怎么样呢?”
男声道,“你看那害了你的人,考大学的考大学,嫁给大学生的嫁大学生。你又不比她差,总不能真的在娘家过一辈子。”
女声忽然大声,“难道你让我嫁给那个无赖?”
男声停顿了片刻,“都是族里姐妹,谁嫁过去不是一样,就看你舍不舍得下本钱了!”
女声冷哼,“你自己眼红人家,你自己去害人就是了,别拉上我。”
男声哈哈笑,“我眼红什么,我该怎么过怎么过,我不过是为了你着想。你想一想,等她以后回来,就是风光的干部老婆,你呢?你什么都不是,你甘心?”
女声又歇斯底里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想这样?人家已经考上大学,定了亲事,你有本事让他上不成大学,你有本事坏了人家的亲事。”
男声轻笑,“我没本事,但你可以啊。你有美貌,什么样的男人勾不来。”
女声呸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让我去干坏事,一个不好,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倒是在一边看热闹。”
两个人不欢而散。
八月底,张福年和陈永康一起出发去首都。因为首都太远了,一路上花费不少,家里人也没法去送。
公社和大队两层支书都开了介绍信,出行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