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窗户敞开,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时不时有冬日冷风裹着湿意窜进教室,偶尔还会在靠窗学生的课本上留下点点的水印。
本周苏葵和方禾正好换组至窗边。
政治课结束,苏葵将课本收好,从桌兜里掏出一本《相声经典桥段合集》。
这两天每到课间,她都会翻出这本书认真品读学习,勤奋的模样令方禾都自愧弗如。
“唉。”
这是今天小苏同学第十八次叹气。
方禾:“相声什么时候成了伤感文学了?”
苏葵趴到桌上:“下周四就要给陈老师表演相声了,我到现在还没找到队友。我可不想讲单口相声。”
“上周你不是说要和安良组队么?”
苏葵更颓废了:“他让我等着,估计玩儿我呢。”
方禾:“你就这么坐以待毙?”
苏葵干脆将脸转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方禾。
也许安良根本就不想和她组队。
单口相声就单口相声吧,还不用互动,自个闷头把一整段话背下来就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菜?”
苏葵突然爬起来,问方禾。
方禾耸了耸肩:“是有点。”
搁以前,谁敢让苏葵有一丁点不爽,她就敢单刀赴会与之一决高下。
心底好战的小火苗还未完全熄灭。
苏葵合上书,直起腰杆:
“我要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在方禾的鼓掌目送之下,苏葵身无一物启程杀向12班。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魔王又怎样,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我找人组队说相声,那是天经地义。既然找了他,怎么着也得给个回音吧?
外头下了雨,天气寒冷,尽管下课时间走廊上人也不多。
苏葵乘兴而去,在12班窗外走了一圈,愣是没瞧见安良。
她出来得急没带围巾,湿冷的寒风趁机钻进脖颈,苏葵将外套裹紧了些,往回走。
“唉哟,我鞋带掉了。”
崔云凯贱兮兮的声音从洗手间方向传来。
苏葵停下脚步,回头。
崔云凯刚走出男生洗手间,右脚鞋带松开了。
走廊地面被雨水打湿,他嫌脏便抬起右脚蹦跳着往前。
蹦了几步实在费劲,他终于蹲下开始系鞋带。
也就短短几秒,他身后的安良忽然后撤两步,手搁在额边做了敬礼动作,紧接着小跑冲向崔云凯,双手撑在他的背上以极其标准的跳马动作从他头顶飞过。
崔云凯弹簧似的弹起来,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草,安良你别跑!”
安良大笑着往12班教室跑去。
他身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没穿校服外套,毛衣针脚密实,干净得好似冬日的一捧雪,黑色校裤下是一双纯白的休闲运动鞋。
他的五官因大笑舒展开,深邃通透的瞳孔如油画中点睛之笔,在灰暗的阴雨天幕下亮得不可思议。
苏葵怔怔看着他朝自己这儿跑来,如此鲜活,如此张扬。
冲进教室前一秒,安良看到苏葵,朝她扬了扬眉。
极其短暂的对视,如倾盆雨后席卷而来的山洪,铺天盖地,瞬间将苏葵淹没。
苏葵按住自己脖颈,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心跳冲动得仿佛能跃出咽喉。
她伸手抓住走廊护栏上的金属扶手,扶手被雨水淋湿后凉得刺手。
完了呀。
苏葵欲哭无泪。
看到这种幼稚得令人发指的小学生跳马游戏,她竟然没有翻白眼,反而被帅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排除掉其他所有选项,剩下的必然是正确答案。
安良曾经是她最讨厌的人。
而现在,她好像对曾经最讨厌的人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