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王府的藏书阁里,阿霖把目光移向另一个空空的书架,墨染宸送她回府后又出去了,她于是自己去藏书阁打发时间。
偌大的藏书阁内,摆满了架子,只有这一个空着,书架上有一些杂乱的文书,有一张纸片作为包扎垫在外面,以防文书落了灰,那一张废弃残破的纸片上面,就写着两行字。看发黄的程度,那纸片应该很久了,是墨染宸的字,运墨浓重而有些飘浮。
这写的什么?
是诗?
还是词?
阿霖一眼看得出,那只怕不是诗也不是词,而是有人心绪不好的时候的涂涂抹抹,并且涂完了之后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居然就拿来包扎文书,一摞就是好几年。
“自知嘲讽奈何天……无常人世——聚散曲——”阿霖轻轻的叹息,那是当年的墨染,多年前的他,还有心情写这些东西,“白茶清欢无别事,虚窗夜朗,明月不减故人……”
原来他向往的,并不是显贵的身份和朝堂上的权势,他向往的生活原来如此简单。
阿霖合上那些泛黄的书页,坐下来用手指划着衣服上的丝绣花纹,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
她又想起了家乡,记得小时候喜欢凑热闹,而家乡总是很热闹的,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北方来的游牧名族把草原上的节日氛围带到了南边,让遥远的南方村寨感受到北方的热情。
仪式第一项一般是摔跤比赛,摔跤手脚登高筒马靴,下身穿宽大的绸缎摔跤裤,上身穿“昭得格”(一种皮革制的坎肩),在脖颈上围有五彩缤纷的饰物,跨着大步,绕场一周,然后一决胜负。
赛马也是大会上重要的活动之一。比赛开始,骑手们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赛马的起点和终点插着各种鲜艳的彩旗,只等号角长鸣,骑手们便纷纷飞身上鞍,扬鞭策马,一时红巾飞舞,如箭矢齐发。先到达终点者,成为草原上最受人赞誉的健儿。
射箭比赛也吸引着众多观众,技艺高超者可百发百中,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
人去乡则无聊,阿霖在藏书阁里看书,看着看着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她看着雨越下越大,好像有人拿瓢泼一般,又好像天河决口了,雨丝变成了狂暴的鞭子,抽打着整个世界,还好她的世界有了他。阿霖的思绪也像雨一样,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落,最后竟然坐在地上睡着了。
伴着雨声入眠,连梦里都是风和泥土的味道……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一片落叶夹风而来,卡在了她手里翻开的书页之间。
墨染宸悄然而回,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打开卧室门时,一块白色的丝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用雪蚕丝绞成的丝帕,一看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墨染宸捡起丝帕出了门,他刚走,就有人自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矫若灵猫。
雨势渐止……
“霖儿别睡了,我们到家了。”墨染宸摇了摇怀里睡得像一只猫儿的蓝衣女子。
阿霖强打起精神,微微点了点头——墨染宸的确是思虑周到,才派了欣远跟随着来。
在这个浮躁喧嚣的世界里,这个人好像一股清流,清冽、甘甜、从容、低调。让人喝上一口,清清凉凉,身体感觉舒适,于是,还想再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