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开口,语气平和的说道。
秦微白点了点头,没说谢谢。
无为大师已经转过身去,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你下山吧。”
秦微白再次躬身,随后直起身体,走向前院的天王殿。
大师沧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温和平静,带着一种看破凡尘的豁达:“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龙魂一旦碎了天灵,反噬轻重不好说,但你原本混沌的命格必然清晰分明,若是...”
“我为何后悔?”
秦微白窈窕高挑的身影没有停顿,那一袭清雅中透着华贵的白裙进入天王殿,她清冷决绝的嗓音也传进了无为大师的耳朵:“至死不悔。”
大雄宝殿前。
一人独处的无为大师终于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苦笑,无奈而痛惜。
他默默转身,重新走进殿内。
呼啸的风伴随着淅沥如丝的小雨落于殿外,纷纷扰扰。
殿内烛光缥缈,安静如素。
但一颗佛心,却涟漪皱起。
......
雨势渐急。
秦微白踏出天王殿,立于殿前的燃火已经撑起了一把来时在湖边买来的油纸伞,伞面素洁,与寂静的佛寺和周遭的青山绿水相得益彰。
看到秦微白出来,燃火本能的向前一步,举着伞罩住了秦微白的头顶。
“走吧。”
秦微白转身望向天王殿后的空间,璀璨的眼眸光芒闪烁,良久,她才轻轻转过身,语气平静道。
“老板此行不顺?”
燃火下意识的问道。
“不。”
秦微白摇摇头,轻声道:“收获颇丰。”
燃火哦了一声,走出寺庙,随即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寺庙外,如真和如也已经离开寺庙数十米,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道袍,手持浮尘,飘然而来。
秦微白眼神扫了一眼,安静道:“去金陵。东部战区。”
两人走出寺门。
孤身一人来访的老道在如真如也的陪同下进入寺门。
如真如也对秦微白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双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前来邀请无为大师一同推演天机的玄玄子眼神微微一凝,视线也落在了秦微白身上。
“秦居士?”
玄玄子停下脚步,微笑道:“一别数年,居士风姿更胜当年一筹啊。”
秦微白微微一笑,不要说真诚,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少数人都知道,几年前玄玄子云游至华亭时偶遇当时刚过二十岁的秦微白,并且给出了一个跟北海王氏族长王天纵截然相反的四字评语。
内王外圣。
但却没有人知道的是,初次见面的两人最终并没有相谈甚欢,甚至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面对着秦微白此时冷淡的态度,玄玄子眼神并没有觉得尴尬,他的笑容不变,轻声道:“在这里遇到居士,我倒是可以确定了,想来黑暗世界的此番大举动,应是出自居士手笔?”
秦微白看也不看他一眼,一笑之后,带着燃火直接前行。
擦肩而过。
身后,玄玄子清澈温和中透着些许威严的嗓音继续响起,回荡山林:“居士本非红尘之人,怎可乱世?”
秦微白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道:“红尘之人,又如何能乱世?”
玄玄子嘴角动了动,秦微白却已经走远。
渐急的小雨中,这位道门奇人在原地足足站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深呼吸一口,转身迈向寺庙。
如真和如也关上寺门。
风雨之中林叶飘摇。
大门紧闭的小寺却愈发安静。
玄玄子与如真和如也同行。
穿过天王殿。
一阵极寒的仿若凛冬的狂风皱起,在最不该出现的季节出现,直入大雄宝殿。
狂风之中,大雄宝殿门前的两根立柱清晰的产生了龟裂,整个大殿都在风中摇颤。
砖瓦横飞,四处散落。
狂风吹拂而过。
“哗啦!”
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虽小但却气势十足的大雄宝殿骤然倒塌,变成了一地废墟。
佛祖金身沐浴天地间的无根之水,愈发悲悯庄严。
玄玄子神色巨变。
一片废墟之中,一个穿着鲜亮袈裟的老人站起,他手持一个破碎的圆盘,笑容祥和:“阿弥陀佛,道兄远道而来,见笑了。”
脸色苍白的玄玄子甚至顾不上行李,他大步向前两步,看着面前的无为大师,失魂落魄道:“怎会如此?这是为何?”
“不谈这个,徒增烦恼而已。”
老人手持圆盘,一脸微笑。
这确实是一个老人。
他一身袈裟在雨幕下依然鲜亮耀眼,可一头近乎及肩的白发,却犹如冰雪,狠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活佛生白发!
气息虚弱的近乎虚无的老人抓紧手里的圆盘,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轻笑道:“道兄不必介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今日推演天机,必不会让道兄失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玄玄子猛地反应过来:“是秦微白?”
他不等无为大师开口,就狠狠一甩手中浮尘,痛心疾首道:“妖女乱世!妖女祸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