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种好感,会来的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
这种感觉低于所谓的一见钟情,却又高于熟悉,就像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当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自己会下意识的靠近,更仔细的观察,甚至想要更多的交流。
白小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但却正在经历这种感受。
其实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不能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这不是说她没有礼貌或者为人尖酸刻薄。
而是她的分寸。
她的出身不能说是什么书香门第,但父母却都是很顶尖的知识分子,从小有良好的家庭氛围,受过高等教育,思维理性,目标明确,直觉敏锐,财务自由。
这样的女人,是很多人眼中最极品的猎物,但同样这也意味着这样的猎物,往往是最难被搞定的。
白小白性子有些冷,这种清冷是她留给很多人的表面印象,从小到大。
小学的时候,她会把男生写给自己的情书交给老师。
初中的时候,她逐渐学会了无视男生们的殷勤,漫不经心的将抽屉里的零食和情书全部丢到垃圾桶。
到了高中,她更加熟悉的掌握了无视这项技能。
她走在校园里,会很坦然的面对着周围的目光,然后把这一切都排斥在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外。
那个时候,她真的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对面走过来的男生会在接近自己的时候突然搂住身边同伴的脖子把他压下去,同样也不太理解有人在自己走过去的时候明明空手却做一个后仰投篮的动作为什么对方会不感到羞耻和幼稚。
还有教室门前的口哨。
宿舍楼的夜晚有人对着女生宿舍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无数次听起来好像都是因为她而起的群架。
高中时期刚入学的那会,她所在的那所顶尖高中,群架几乎每天都打,最热闹的时候,为了白小白的群架一天能打好几场,从上午打到下午,晚自习还有决战。
顶尖高中汇聚的不止是一些尖子生,同样还有一些家庭条件出色,学习顶尖,在学生群体还很有‘威望’的尖子生。
在最躁动的年纪见到了最动心的女孩,清纯的荷尔蒙自然无法按捺。
而那一场场群架,理由也????????????????都是很可笑的。
比如某个群体的‘老大’得知另一个群体的‘老大’喜欢白小白,那就不用说什么了,招呼兄弟们先打一场在说。
她不是谁的女朋友,她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可是那群无聊的人就真的能为了‘喜欢’这个权力打起来。
有胆子大的给她写信,带着兄弟晚自习后堵在教室门口说请她吃饭看电影,含蓄一点的,说先交给朋友相互了解一下,或者做个笔友,再含蓄点的,借个笔记,借支笔什么。
写信的不收,不是不看,是收都不收。
交朋友的不交,不想跟你认识。
做笔友的不做,没时间没工夫。
借支笔借个笔记什么的没有。
态度清晰,拒绝干脆,一点幻想的余地都不留。
而带着兄弟们堵门的,她更是当成没看到,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面对起哄不为所动,有人腆着脸跟脸和她说话更是不回应。
教室到宿舍能有多远?
她一句话不说,什么反应没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就能甩开这群苍蝇。
这个过程里不是没有脑残胆大包天想要用强硬一点的手段,可当某位大哥在回宿舍的路上强硬的伸手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个过肩摔摔成了脑震荡后,敢打这种注意的人就少了。
然后又回到了每天堵住教室门口,跟在白小白身边厚着脸皮跟她说话却得不到回应的状态。
她原以为时间长了苍蝇们会觉得没意思自己散开,可她这样的态度却让苍蝇更加心痒,于是不同的团伙又为了争夺‘送白小白回宿舍’的权力打架。
校医务室忙。
校医更忙。
可学校也没办法对白小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理会过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没有触犯任何纪律,她的那种吸引力,不要说同年龄段的男生,甚至一些年轻的老师都有些把持不住。
学校一天好几次的打架斗殴,和她有关,也和她无关,学校能怎么处理?
总不能因为她太漂亮把她开除吧?
事实上一直等到白小白上了大学她才知道,原来在最开始高中入学的时候,那所高中负责招生的老师真的将她的资料打了回来,不打算接受。
那位招生老师很看重白小白的成绩,但更看重她的颜值,看到白小白资料的第一眼,只是看那张一寸的照片,对方就清楚这是最麻烦的学生,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学生不能要,不然肯定会出事,漂亮的女学生是可以要的,可是漂亮到这种程度的,百分之百要出大乱子。
如果这所高中不是白小白父母所在大学的附中,影响力摆在那的话,她当初很可能就进不去那所高中了。
白小白就这样度过了鸡飞狗跳的三年高中,然后进入了大学。
她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到初中,到高中始终经历的烦恼终于相对的少了很多。
不是她不漂亮了。
而是她的父亲是那所大学的副校长,母亲也是大学的资深教授,都是享受特殊津贴的人物,在她自己摆明了抗拒某些事情的情况下,近在咫尺的父母有足够的能力将她保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然后她的父母开始烦。
老同事老朋友开始给自家的小辈提亲。
自认为有足够资本的学生也开始千方百计的跟他们套近乎。
大学人多,顶尖大学优秀的人才更多,这一群群的青年才俊就特么跟疯了一样,几乎是一批一批的往白小白身边凑,往她父母身边凑,不厌其烦。
女儿太漂亮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可是当这种漂亮超过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那幸福就看不到了,完全就成了烦恼。
大学毕业前后,父母不是没有试探过她的口风,父母也从几个相对不错的人选中优中选优,拿来让白小白参考。
但白小白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
从小到大,她没跟哪个男生拉过手,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想过结婚生孩子,她喜欢自己的生活状态,轻松,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学毕业之后,她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规模不大不小,父亲的人脉摆在这,随意找了个学生带了她一段时间后,公司就进入正轨了。
她也没什么太多的女强人属性,公司运营了几年时间,父亲这些年一批一批带出来的师兄师姐们也都知道她这位小师妹,一切都顺风顺水,中等规模的广告公司也有了几千万的资产,到了这一步,白小白就停下了扩张壮大的脚步,开始以一种更加安逸恬淡的节奏过着自己的生活。
她喜欢上了摄影,爱上了旅行,对公司的经营越来越佛系。
去年的时候,她独自一人驾车走过了很多人心中极为向往的318国道,然后又走了一遍219,从来都没有自拍照的朋友圈里留下了很多关于美景美食的照片。
她明年计划着用更多的时间往北走,走到哪无所谓,只要在路上就可以。
婚姻啊,恋爱啊这种东西,在她的脑海中慢慢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概念,父母近几年越来越焦虑的催婚是个麻烦,但她还是更加的喜欢自由。
她打算在过了三十岁生日后再往南走,慢慢的走过祖国的大好山河,也许可以去世界各地看看,她期待着从未见过的美景,期待着世界的全貌,平凡的,惊艳的,道路,湖泊,山川与大海。
她想要将这一切都留在相机里面,等到老了的时候,拿出相册,慢慢的回忆。
因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合适的,正确的人,所以她喜欢孤独。
二十九岁的年纪,白小白依旧惊艳而精致。
可她的人生已经从盛放慢慢转变成了即将沉淀的状态。
她身上清冷的气质正在一点点的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女人的优雅,以及发自骨子里的矜持。
她娴熟的跟每一个人保持着距离,那是一种矜持下真正的分寸,不远不近,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她可以被动的跟任何人成为朋友,但却又不会让任何人真正的走近自己。
李小黑是白小白遇到的第一个自己想要主动去接触的异性。
因为这种莫名的好感和熟悉,她表现出来的主动,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慌乱和陌生。
矜持似乎是不知不觉的被打破了。
分寸感也出现了混乱。
这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在她二十九岁这一年,一个普通而寻常的日子里,她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混的极为凄惨的男人,然后在自己的种种表现中,白小白看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自己。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给对方一颗糖。
只是因为李小黑说生活太苦。
她甚至没有去分辨李小黑的话中所谓的太苦,到底是失败者的抱怨,还是事实真的如此。
“糖么?”
李小黑摇摇头:“我不要糖,如果可以,我想喝酒。”
“这里...”
白小白看了看周围的面馆。
开在学校周围的小面馆环境不大,很干净,营业时间也很规律,显然不是喝酒的地方。
至于去酒吧...
那地方白小白根本就没去过。
“要不,去我家?”
在她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下意识的提出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建议。
这话一出口,意识到内容有多么离谱的白小白猛然涨红了脸,她只觉得自己的矜持和分寸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断崩溃,她以为自己疯了,更离谱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觉得邀请李小黑去自己家里喝酒有什么不对的,她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自己提出了这么一个轻浮的建议后,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很放荡。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小白有些支支吾吾,她不知道自己的分寸感到哪里去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进退失据和心慌意乱,让她六神无主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小黑怔怔的看着她,这是自己前世的未婚妻,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是很清楚的,他甚至更清楚那个自己这一世还没有去过的,白小白的家。
他想念那里的味道,想念那间卧室里淡蓝色的床褥,甚至想念那张现在还很结实,没有咯吱咯吱的床。
白小白咬了咬嘴唇,她本能的想要问李小黑一句那你要不要去,可话到嘴边,最后的理智还是让她克制住了自己。
但气氛被打断了之后,两人之间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方便么?”
李小黑的视线微微偏移:“我的意思是...去你家里...”
“没什么不方便的。”
白小白摇摇头:“我平时都是和父母住,但是父母楼下的房子我买下来了,只是不怎么过去,不过偶尔,我还是会...嗯...要去吗?”
“好,好啊。”
李小黑结巴了一下。
今天的收获已经大到了不敢想象的程度,他来这里,原本只是想看看自己前世的导师和未婚妻,可现在,自己不仅是跟未婚妻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面,接下来,甚至要去她家里喝酒了。
“那我去买酒。”
白小白站了起来。
李小黑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