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微微一笑:“简单,我问你,鲁明会做什么,擅长什么?”
申姜:“做生意?投机胆大?”
叶白汀:“那是不是有些东西,不会公开透给所有人,只应该他自己,或者他主子钟兴言知道?”
申姜点头:“那肯定,好些事情需要保密么。”
叶白汀:“如果这些秘事,别人也知道呢?”
别人也知道……
申姜顿时瞪大了眼睛:“那这个别人,一定是他的合作对象!”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但从哪里开始呢?锦衣卫在清查命案,对所有案件相关人过往进行调查取证,但太多秘事仍难触及核心,时间太短,比如鲁明和钟兴言的猫匿,他们只知道一定有,但具体……未能查清,怎么拿来套路别人?
仇疑青给他指明了方向:“近来二人忙碌,最关注的是何事?”
“那必是假酒生意了,”申姜道,“此事若成,收益之大,难以想象。”
叶白汀:“使团提互市,想要采办酒水,必不希望是假酒,此事鲁明需得暗着来,不能让达哈知晓,而这件事是钟兴言念头,毕正合可能听说过一些,各种细节不可能明了。”
达哈为人精明,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鲁明可能未察觉,也可能有互相隐瞒试探,毕正合和鲁明曾经有过合作关系,不知现在是否也会合作,哪怕是因互握把柄,不得不进行的合作?
“因酒水生意,鲁明近来和苏家人龃龉颇多,”叶白汀身体微微前倾,“我们不如让他们撞到一起,看一看,到底谁知晓更多?”
申姜摸下巴:“可他们身份有别,若非命案,也聚不到一块儿啊。”
叶白汀:“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机会,比如——让他们经过我姐姐的竹枝楼。”
少爷这是有主意了?
申姜眼睛一亮,对啊:“竹枝楼生意不错,在京城小有名气,安排他们在那里吃饭?”
“苏家么,”叶白汀道,“我可以让姐姐订他们的酒,到时不管谁去都行。”
只要双方碰了面,其他的不就容易了?
仇疑青提醒:“有些功课,仍然要提前做。”
比如毕正合对酒的态度,帮助他们理解和判断毕正合的行为目的。
“这个简单,我去打听,”申姜眼睛放光,“这回一定要把鲁明的后台找出来,看他到底和谁蛇鼠一窝!”
叶白汀微笑,招他靠近些:“我们这样……如何?”
申姜听完,一拍桌子:“妙啊,就这么干!”
……
第二日,巳时末。
叶白汀忙完上午的事,过了一遍新送来的消息卷宗,看时间差不多,换了身衣服,去了竹枝楼。
他的计划其实并不太复杂,命案在前,外边还有大量的排查走访工作,申姜很忙,仇疑青也没闲着,除了实时关注命案证据搜索,还要关注使团行动,八王子的消息,细作的清查整理,甚至更深的,进来一直蠢蠢欲动的三皇子,哪边的动静都不能落下,只他目前相对清闲,已经完成了验尸工作,需要做的只是对传回来的消息线索进行整理分析,及时反馈给申姜仇疑青,这个‘钓鱼’工作,完全可以顺便完成。
申姜和仇疑青需要帮忙的,只是一件事——将该请的人请去竹枝楼。
若之后得闲,掐着时间点,谁有空谁过来一趟就行,其它的,叶白汀自己都能安排搞定。
要酒这件事,他早早就打发了锦衣卫过来报信,叶白芍已经安排好了,见他过来,就道:“火急火燎的让我订酒,又在玩什么呢?”
叶白汀:“麻烦姐姐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我开食坊酒楼,酒水食材临时出现短缺很正常,”叶白芍提醒弟弟,“办事可以,可不能让自己自身置身危险。”
“我知。”
叶白汀知道叶白芍担心他,拉住姐姐的袖子,晃了晃:“其实也有些假公济私,我也会馋酒么。”
“哟,”叶白芍捏了下他的脸,“我弟弟也会馋酒呐,到底到年纪了,要不要姐姐提前准备准备,给你预备些定亲酒?”
“好啊,”叶白汀倒大方,“要不就这定这苏记酒坊的?酿的酒的确好喝。”
叶白芍嗔了他一眼:“人都还没哄到手呢,你臊不臊?叫指挥使听见了,不得办你?”
叶白汀微笑。
办……可能是办的,就是不是姐姐想的那种办了。
“行了,你乖乖办事,姐姐就不打扰你了,”叶白芍转身往外走,“外头戳着的这些都不是吃白饭的,有什么需要,自己记得喊人!”
“知道了。”
相邻两间包厢,叶白汀推开左边这一间,入内静待,没过多久,听到右边包厢门响,跑堂小二送了人过来,口称‘毕大人’,想也知道,是毕正合了。
他今日应人之约,在竹枝楼用午饭,但他不知道,约他之人今日来不了了,他只能一个人在这里,非常凑巧,又有些被迫的,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
叶白汀这边,很快迎来了自己的客人——苏屠。
苏屠今早接到急单,过来给竹枝楼老板娘送酒,听老板娘说弟弟想要定制新酒,生意上门,断没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推门一看才发现是熟人:“叶……小公子?”
叶白汀起身相迎:“苏坊主,幸会。”
苏屠目光微动,滑过房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向板正的脸上竟挂了些微笑:“老板娘说,你有了意中人,想为将来亲事定酒?”
叶白汀和姐姐开玩笑没不好意思,叫苏屠这一说,倒有些窘迫:“就……先问问,你也别责我公私不分,使团出了命案,锦衣卫忙得不可开交,今日既有此缘分,我想顺便问几个案件相关的问题,不知可行?”
苏屠倒也大方:“行啊,怎么不行?我今日有空,叶小公子随意。”
“您请坐。”
叶白汀将人引到对面,坐下,沉吟片刻,问道:“鲁明之前曾几次到贵酒坊,提合作事宜,暗意‘水酒’多利,成本又低,除了这样的掺假方式,可有提过假酒,或木精?”
“没有,”苏屠哼了一声,“他不敢,怕挨揍。”
叶白汀:“听闻苏记酒坊暗夜暗袭,苏坊主可有受到惊吓?”
苏屠:“就那点小打小闹,也值得我受惊吓?对方武功不行,差太多。”
叶白汀眼神微深:“坊主可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袭击?”
苏屠端盏喝茶:“不知。”
叶白汀又问:“鲁明之死,同坊主可有关系?”
苏屠看着他的眼睛:“没有。”
“鲁明不是什么好人,坊主可有想过为民除害?”
“杀他?”苏屠眯了眉眼,“我怕脏了我的刀。”
“那苏坊主可有想过这个可能,鲁明留下了什么隐患或秘密,才引起了别人暗夜里,对苏记的这次袭击?”
“鲁明的秘密隐患,谁?”苏屠思索,“钟兴言?”
叶白汀摇了摇头:“未必,锦衣卫查到,鲁明那里有一批特制珍藏的酒,言明要送人,但并非钟大人平日惯爱的口味。”
聊起酒,苏屠眉目间就开阔了,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下转了一圈:“酒啊……”
叶白汀微微前倾,身体更靠近桌子,给苏屠续上茶:“我姐姐这里做生意,用了你家很多酒,说句不敬的话,您的酒,我有点喝不了,我们指挥使倒是很喜欢。”
苏屠就笑了:“你这样的娃娃,喝不惯正常,我曾在边关当兵,当年辛苦是它,现在回忆也是它,酿出的酒难免带着风沙粗砾,我闺女说,就算我酿甜米酒,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马革味,勒令我不准再沾,我的酒太辣太呛,偶尔酿急了,还有一股子杀性,爱喝的都是同道中人,喜欢就很喜欢,不喜欢就一口都不想尝,你要酒,别尝我的,我回头让我闺女给你酿一批,你定满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自去酒坊契单,”叶白汀微微笑着,指尖轻轻落在桌面,“您对酒熟悉,可做过鸿胪寺毕大人家的生意,知他什么口味?”
苏屠看着他的手指,声音微慢:“小公子算是问对了人,我还真知道。”
叶白汀笑了:“鲁明死那晚,您去过酒宴现场,那位毕大人,当真一直在睡?或者在此之前,您可有见他们避人交谈,谈论酒水或其他?”
“还真有,那夜酒宴,我就见他们二人在角落偷偷说话……”
苏屠的大嗓门透过墙壁传到隔壁包厢,毕正合手指瞬间攥紧,心说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