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叶白汀发现这个事后,老管家还漏了一嘴,说没事,将军的事,天子都知道,只是机密为大,不好与外人道。
叶白汀看懂了老管家的眼神,知道自己多问几句,对方也会说,但他并没有继续问,军机秘事,他本就不该介入过多,他只是一个仵作,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可以,如若有需要,仇疑青自会让他知晓。
……
中元节时,叶白汀出了趟门,和姐姐一起,去给父亲上坟。
父亲当时背着贪污罪名,亲儿子叶白汀因株连押进了诏狱,养子贺一鸣不闻不问,姐姐尚在远方,根本赶不及回来,坟是中老仆悄悄选了,背着人安葬的,坟头不大,位置也不怎么好。
叶白芍点上香烛,摆完祭品,带着叶白汀磕了几个头,才缓声道:“我知道爹不应该睡这里,但他污名未除之前,我亦不想迁坟,我想看着他棺木清清白白的走过长街,和娘葬到一起。”
叶白汀融入了前身很多情感,过往也依稀能见,对于父亲的观感,也有自己的判断,他知道为什么叶白芍笃定父亲无罪,因为在过往岁月里,成长过程中,叶君昂给他们的印象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匪君子,昂然于世,他的性格风骨表现在他与人的相处里,表现在他做过的事里,他肩担日月,俯仰天地,从来无愧于心,自不会去做这种恶劣之事。
“姐姐放心,我和指挥使正在彻查此事,不远的将来,定能给父亲一个公道。”
他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酒在坟前。
若亡魂在天有灵,定然能认出,他不是他的儿子,不知他今日所做一切,能否慰藉他片刻,不知他之后的选择,会不会被他祝福……
所有命运安排的身不由己,叶白汀都不会随意给自己加诸罪状,他只希望往后的路,所有选择,能无愧于心。
上完坟,叶白芍带着弟弟离开:“好啦,别板着个脸嘛,爹爹最希望你开心了,从小就是,你几岁的时候,爹爹归家,你笑一笑,晃着小短腿过去,敞开胳膊抱住他,软软唤爹爹,说爹爹辛苦了,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他说不管在外面多累多疲多难受,只要你这样抱他一下,他就觉得天空都晴朗了,他还能干五百年……别不开心,嗯?”
叶白汀垂眸:“嗯。”
“事情已经过去,我们首要做的是好好生活,在有余力的时候,合适的时候,去做这件事,这也是爹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们不必着急,不能无辜了他的期冀,别人不理解他可以,我们不可以……”
叶白芍这话说给叶白汀,也说给他自己。
姐弟俩相伴走过漫漫荒野,随柔柔轻风拂起发丝衣角,谁都没有再说话,好像也不必多说什么,彼此心里都懂。
待到大路边,将要上马车,叶白芍才想起什么,一脸严肃的看向叶白汀:“所以你进展怎么样了?可有试探过指挥使,对你心意如何,什么时候同你成亲?你生下来身体不好,成长过程又多娇惯,爹爹生前最挂心的就是你,生怕以后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没人能事无巨细的照顾你,日子过得越来越够呛,老来形单影只……你什么时候能够争点气,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叶白汀:……
“我尽快,成么?”
“这还差不多,”叶白芍见弟弟表情不似敷衍,放过了他,语重心长,“有任何麻烦,就同姐姐讲,只要你们愿意办事就成,其它的,都有姐姐操持,别害怕,知道么?”
“嗯。”
叶白汀点点头,掏出一枚木簪,递给姐姐:“这是那夜三皇子递到我手里的,后来去竹枝楼,本想还给你,却发现忘带了。”
是桃木簪,石州送给叶白芍的礼物。
“我还当丢了呢。”
叶白芍接过簪子,随手就挽在了发间,因没有镜子,只能稍稍理了理,问弟弟:“好看么?”
虽然很少,叶白汀还是看到了姐姐低眉里的羞涩:“很好看。”
……
七月流火,今年夏来的晚,似乎也比往年漫长,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往前走着,眼看七月也将慢慢走完。
叶白汀每日在凉水亭,很少这么惬意地度过夏日,翻翻书,聊聊天,尝尝美食,偶尔兴致来了,找人过来一起下盘棋,玩个游戏,日子就消磨了。
这种感觉真的挺好,无忧无虑,人也自在,有吃有穿,有风有冰,有亲有友,都保质保量的夜间生活……若有一天这么养老,也很不错。
希望这种日子长长久久,仇疑青能活到七老八十也别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