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安静,灯火通明。
叶白汀三人结合现在掌握到的线索,细致捋了一下二十四年前,都有什么事发生,有怎样的可能方向,每个人的位置,可能发生的选择,知情者,不知情者,有意利用者……
总之,这件事的结果,大概没有令这些人满意,‘三皇子’在这个过程中,丢了。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尤太贵妃生的,但这是尤太贵妃的局,她想用的人,丢失后,更可能成为别人找麻烦的把柄,她会不找?她动,太皇太后必也不会闲着,这两位,一直都在彼此斗争,彼此制衡,稍微落后一步,可是要被踩到泥里的……
“我今日查到了一件事。”
仇疑青道:“宫中传闻,尤太贵妃失去了生育能力,且因此,被先帝怜惜心疼了很久。”
叶白汀立刻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时间最为紧要:“何时开始的?”
“二十三年前。”
仇疑青道:“从江南回宫,对宫人进行了一波清洗后,尤太贵妃突然对太皇太后的恶意变本加厉,甚至频繁策划了几次和太皇太后的大冲突,差点伤筋动骨,我猜——可能是太皇太后做了点什么,把她给惹着了。”
尤太贵妃是嚣张跋扈,性子也有点疯,但并不是蠢,她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搞事,什么时候不合适,非要这么做,显然被惹的很厉害。
叶白汀眼神微妙:“她的不能生育,是太皇太后下的手?”
“啊……我知道了!”申姜一拍桌子,“她没机会揣娃娃了,前头好不容易搞了那么一出戏,结果跑了‘三皇子’这么大一条鱼,自己肚子又不行了,来日先帝崩,她在宫中没有根基,就算能讨来一道特赦圣旨,又能风光几时呢?这孩子必定得找回来啊!”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皇子,她起先想要怎么处理,现在都不能处理了,得找回来,好好培养,将来好当她的靠山啊!”
仇疑青:“她这般打算,太皇太皇自然不能如了她的意。”
叶白汀:“二人争斗多年,彼此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太皇太后,也会去找这个孩子。”
但是谁在明处引领,谁在暗处追踪,谁先找到,谁准备趁虚而入,谁想培养,谁想打压,最后来到他们面前的这位三皇子,到底是谁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申姜摸着下巴:“这就对上了……怪不得少爷之前分析,说三皇子一定经历过一个很不自在,很压抑的叛逆期,也是,任谁被盯得这么紧,看的这么严,怎么可能自在开怀?”
“那接下来,我们就看看十三年前。”
叶白汀走到小白板边,另划出一条时间线。
“这个时候,三皇子已经被尤太贵妃或太皇太后,其中的一股势力找到了,或者两边都找到了,只是一在明一在暗。三皇子这年十一岁,被管束的很不开心,叛逆且自我,时不时就要大闹一场发泄,正好到了腊月初九那一夜,他被命令必须做一些事,很不开心,想干点坏事解压,他会选择做什么呢?”
“或者说,他能想到的,是做什么呢?他接触到了多少核心机密,见没见过后宫中人?他对这个人抱有怎样的情感,认为怎样的挑衅最合适,既能警告提醒对方他不是个小孩子,别想这么管束他,又能让事情顺利完成,不受太大影响?”
申姜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有瓦剌人,他是不是看这群人不顺眼,就……”
仇疑青却摇了头:“他的叛逆,是有分寸的,他很珍惜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身份馅饼’,不愿舍弃,干的坏事就一定不会与利益相悖。”
不管见没见过宫里那位保他支持他的人,对此人抱有怎样的情感,这条行事原则,都不会变。瓦剌是他需要联合的合作伙伴,他可能会有小算计,却不会有针对性的大动作。
叶白汀颌首:“我和指挥使想法一样,他过过太多苦日子,不能舍弃现在的生活条件,这是所有行事的前提底线,他一定不会想破坏和瓦剌人的协作,就算对方刁难不满,他也会想办法促成,否则也不会有之后的狼狈为奸,各种利用,他当时的干坏事,不过是自我情绪发泄……他要用别人的不开心,来让自己开心开心。”
申姜:“进了腊月,腊八开始,就算要过年了,到处开始热闹起来,街上都是人,他找谁的不开心呢?”
“对啊,找谁的不开心?”
叶白汀双目微阖,浅浅一叹:“如果只是大街上惯常见到的人,看到的事,没什么特殊,以三皇子当时境况,他的生活经历,他当时的闭塞环境,下意识会寻找怎样的人,什么样的人不顺眼呢?”
仇疑青若有所悟。
叶白汀睁开眼,看着他:“他幼年多舛,性格阴沉,便不喜欢性格开朗阳光,少年意气风采的同龄人。他时下被管束的很严厉,处处不能去,事事不能做,很压抑,便讨厌能自由在天地间行走,肆无忌惮畅游,开怀大笑的同龄人。他无父无母,从小如孤雁,无枝可栖,便讨厌明显被疼爱着,由父母长辈好好教养长大的孩子……”
仇疑青垂眼:“是我。”
每一条,对应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