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胡瑶的想法,血光就血光吧,反正也不是啥大事。
一个4岁娃的话,谁还能当真了呢。
可就有那较真的,翠花妈就这样的。
“我们家就这一个闺女,一进门就磕在了石头上,这不,脑袋上磕了个碗大的包。”
“你也太夸张了。”胡瑶伸手比了比翠花脑门上的大红包。
“最多是酒盅大,可以算作是大酒盅,哪有碗大啊。你闺女脑袋也就刚碗大。”
胡瑶自觉她的话是很实事求是的,反倒是把翠花妈给气坏了。
旁边的兰花妈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她们都看出来了,这个什么村长大伯家,好像还挺疼这个小翠花的。
她在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跤,正好磕到了脑门。
脑门儿现在红红的,也确实印证了“血光”的感觉。
不过胡瑶觉得这也就是种错觉,咋可能应验呢。尤其还是4岁的四娃,很多时候是很不着调的一个娃。
胡瑶除了陪笑之外,也干不了别的。
“你们吃晚饭了么,要不我给你们炒个菜,你们吃顿饭?”
“我们家不缺这一顿饭,我就是要问问你这个当妈的,你咋教娃的?”
翠花妈快气晕了,家里男娃太多也确实是疼这个小闺女。
胡瑶也不知道该咋办,但是她也从来没觉得四娃能说出什么厉害的话。
“翠花妈,你也别太当真了,我家四娃才4岁,他那话你咋能听进去呢。”
“你、你……”翠花妈气得脸憋了个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胡瑶也发现这位还真是个不会吵架的,在村里头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翠花确实不会吵架,走的时候留了句话。
“明天我们学校见,让老师评评理。”
胡瑶无语地同兰花妈互看了一眼,
“婶儿,也不会到学校告状吧。她闺女磕到头了,也不是我家娃推的啊。”
“呵呵呵。”兰花妈觉得这事有趣,朝炕里头看了看,四娃还没从被窝垛后头钻出来呢。
“都没跟你说?”兰花妈问胡瑶。
胡瑶摇摇头,“他们今天回来的晚,刚吃了饭。”
“你在家不出去,我都听说了,笑得我肚子都疼。”
兰花又笑了几声。
“听说你家四娃今天盘腿儿坐在课桌上,给同学们算了一天的命,老师都没法讲课了。”
“老师一天都没上课?”
“是啊,现在村里都传遍了,哈哈。”
兰花妈走的时候,同样给胡瑶留了一句话。
“我还听说你家被叫了家长,你明天大早得去学校一趟了。”
上学头一天,不仅耽误了所有学生上课,还要被叫家长。
服。
服气归服气,不过胡瑶不生气。
真不生气。
她冲着刚从被窝垛后面爬出来的四娃招招手,
“明天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啦。”四娃突然特别的淡定。
“校长都专门跟我说的,让我明天千万、千万不要再去学校了。”
胡瑶又看向了二娃,“老二,你说说,被叫家长了,为什么回来不说。”
二娃转过头看了看胡瑶,然后就开始假装思考。
“噢,老师跟大哥说的,我不知道哇。”
胡瑶才不信他的哩,但是大娃现在拒绝交流。从下学回来后,情绪一直都很低沉。
毕竟才10岁的娃嘛,而且一直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胡瑶还没见过大娃这样过呢,就先放过他了。
但是罪魁是不能放过的,胡瑶坐到炕沿边上,伸手摸了摸四娃的小脑门。
真想知道,这小家伙的脑瓜子里都装的什么啊。居然到学校给同学去算命了,要不是现在年代特殊,严打封建迷信,搞不好有人就会上门求算的。
“你们校长很生气么?”胡瑶又摸了两下四娃的脑门。
四娃正同五娃玩翻花绳呢,斜眼睛扫了下胡瑶,撇了下小嘴儿。
“大惊小怪啥啊,我、我不就是科普了下科学文化。”
封建迷信=科学文化?
胡瑶都不想同这小子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校长还说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四娃居然瞅了一眼大娃,看到大娃还是沉着脸横躺在炕头上,他慢慢地转过小身子,眨了眨眼。
四娃很纠结,正琢磨着要不要说的时候,五娃在旁边先说话了。
五娃的小表情又夸张了起来,她用小手指捅了下四娃的小胸膛。
“四哥,你是被退学了么?”
四娃用眼睛先白了眼五娃,
“我还没上呢,哪来的退呀。”
胡瑶恨不得把这小子提出去揍几下,说话比挤牙膏还让人难受。
四娃抿了抿嘴,长叹了一口气。
“学校不让骑自行车。”
“为啥?”胡瑶就不大理解了。“学校多远啊,你们这么小,把身体累坏可咋整?”
胡瑶特别惜娃,可这种情形在学校是不正常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去学校见到校长,直接就被校长批评了。
小学校长是个半秃头的老头子,艰苦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胡瑶这样的。
“你咋把你家娃都带来了?”李校长很不理解。
胡瑶是故意的,准备采取三娃的馊主意:“关键时候让五娃哭两嗓子。”
眼泪收发自如的五娃,用力点点头,“嗯,嗯,妈妈,你说啥时候哭。”
早上吃的白面的面片儿汤,五个娃心情瞬间都好了。胡瑶的宗旨就是吃饱心情好,干啥都心情好。
一大家子推着家里的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去小学了。
校长一开始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胡瑶笑,“没人给看娃,我上哪都得带着。”
李校长本来一肚子火气,看胡瑶这样不容易,又把火给压回了压子里,准备自我消化。
“先说第一件事吧,为啥让你娃骑自行车上学。”
李校长都没自行车呢,而且他还知道向家连学费都一直交不起,昨天大娃来的时候才把今年所有的学费交上来。
之前让陈老师去向家拿学费并家仿,可陈老师是个没用的,回来一直劝李校长给向家减免一点吧。
但是学校也穷,连多余的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自行车在这年头是四大件呢,有条件的才能买得起。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要160块左右,还得要一张自行车票。
但是碰到年尾结婚的多,就得去找点关系,才能买到。
关于这个事胡瑶想了一晚上,差点把脑细胞都想死了,终于想出来主意了。
她冲着校长笑了笑,
“李校长,自打我男人‘死’了后,村里总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自行车放在家里头不安全。”
胡瑶把背上的五娃颠了两下,
“校长,没男人的家难啊。”
李校长听了后,半秃的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
同时又听到趴在胡瑶背上的五娃,“呜呜”哭了起来。
“呜呜,爸爸,你‘死’得好惨啊……”
胡瑶:我没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