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舟野坐在矮榻边,低头凝视着小妖女通红的脸。
小妖女一会翻身一会探出胳膊,好不安生。
佘舟野只得将她乱抓的手塞回毯子里,毯子两角一裹,打了个结。
白缪因为动不了而翘起红唇,娇艳又俏丽,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佘舟野怔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没有男人会不爱这张脸,这副样貌。
她这样的长相和身段,还有显眼的猫耳朵和尾巴,冒然跑到外面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外面那么乱,她还没有文化。
是非常容易被骗的文盲。
以他和小奶猫相处的过程来看,她估计是一只用包子就能骗走的文盲猫。
不能这样。
权倾朝野的首辅家的小妖猫,跑出去别人一说,看,佘舟野养的,长得这么美的美人,其实是个草包,她啥也不懂,特别好拐。
这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佘舟野手指抚上她的猫耳朵,毛茸茸的耳朵在手指下抖了两下。
他沉默又认真地审视了白缪良久。
久到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孟含突然领着一个老大夫火烧火燎地跑了进来。
佘舟野骤然回神,拉起毯子将白缪兜头遮住。
然而,黛绿色的毯子被他打了结,一时扯不开来。他只得在两人进来前,一把撩起大袖子,盖在小妖女脸上。
孟含背着老大夫跑进来,来不及喘气,将老大夫往地上一放,把脖子上挂的药箱子打开:“要、要哪个...哈..要死了,累死了。”
脉枕、梅花针、火罐、刮痧板、陈艾...扒拉出一堆。
这哪是看兽科的大夫!
他望着他家大人,喘着粗气,将老人推过去道:“大人,你要的大夫,特意从秦淮河两岸捉来的,只要是个女的,没有他治不好的。”
孟含还想说,给妇人看病,他专精。
结果他家大人将他支了出去,一脸正经地问:“只要是妇科的你都会。”
小老头搂着脉枕,战战兢兢地点头。
佘舟野看了他的工具一眼:“不是人的那种,也会吗?”
小老头摇头。
佘舟野为难:“那有时候是人的,有时候不是人的那种,会吗?”
小老头又继续摇头。
佘舟野生气:“你不是说,只要是妇科的你都会吗”
小老头哭丧着脸,脸都垮了:“我也不知道您说的妇科还包括不是人的,不是人的种类不是看妇科,得看兽科啊。”
佘舟野震惊了:“我这要的就是兽科大夫,你一个给人看病的跑来做什么。”
“是您命人找小老头我来的...”
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的大夫老泪纵横,小声道。
他也不想的啊,谁愿意大半夜被人强抢出来呢?
怪只怪孟含,看到那只手后自动脑补一大段激烈剧情,他毫不犹豫地忽视了自家大人要他去找兽科大夫的话,自作主张地去拉了个专精妇科的大夫来,生怕大夫来的晚了,大人房里的女人就重伤不治了,一路扛着人飞奔而来。
虽然表现得是这么回事,但私底下什么想法只有小老头自己知道。
这老头听到是有权有势的佘首辅家,虽然怕,可想到会有厚厚的酬金,也颇为心动。
想着自己在秦淮河边上给多少窑姐看过病,能有什么女子病是他治不了的。也就顺着这位大人,半推半就地被抢去。
反正看不好,他也能说自己是被迫来出诊的,堂堂首辅,还能欺负他个小老百姓不成。
佘舟野哪知道对方有这么多小心思,他偏头,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门口。
他偏偏解释不了,只能认命地让人误会下去,一脸严肃地让大夫转过身不许看。
他抱起白缪,裹得严严实实地,还吓唬人道:“你看到一眼,挖一只眼,两眼,跺一只手。”
老大夫立马缩着脑袋,蹲到墙根下埋着。
佘舟野将人放到床上,把帐子放下来,新换的烟灰色帐子朦朦胧胧的,一角掀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有股子雪后松林的意味儿,隔着薄纱,眼里的情绪压都压不住。
“行了,过来吧。”
他低头,嗓音淡淡地叫人。
佘舟野解下她腕子上的小粽子五彩长命缕,放在一旁。
小老头埋着头过来诊脉,他退到一边,视线盯着大夫搭着的那截腕子。
皓皓白雪,若有似无的甜梨味儿仿佛还残留在指尖上,他下意识地捻动手指。
那紧迫的视线,和下意识的举动,落在自认经验老道的老大夫眼里,那就是食髓知味、禽兽不如。
他就说大半夜的怎么强撸大夫过来,感情是脏药下猛了,解不过来了。
说他禽兽不如,是因为都这样了,还这么好面子,把病人情况遮遮掩掩的。
竟然嫌他是个看妇科的大夫,要找兽科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