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缪莲白精致的小脸微微侧着,眼角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像一只小猫咪做了坏事,不但不遮掩还仰着小脖子邀功。
赵家小姐不是个胆小的人,相反,她十分大胆。
她是觉得白缪好看,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然而读了她的唇语,还有她那一脸灵动天真的笑。
赵大雅真的被吓住了,连忙用袖子挡住她的视线。
她打翻了酒杯,引得无数人不悦地看过来。
佘舟野就是其中一个。
但他不是因为赵家小姐冒失打翻酒杯,是因为,赵家小姐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盯着他的小妖怪。
佘舟野对外冰冷的眸子睨过去。
他的小妖怪还能是女鬼,把她吓成那样?
所有人都看得出佘首辅不高兴了,谢圆借着捡酒杯的动作,不动声色地伸手拽了拽赵家小姐的袖子。
“大雅姐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去歇歇吧?”
“对呀,反正已经结束了,大家自己去玩,赵家姐姐去歇歇。”
赵家小姐被佘舟野盯得头皮发麻,他神情冷峻,漂亮的眸子冷若冰霜,低垂着眼看她的时候,仿佛没有温度。
还好有小姐妹们为她解难,她抬起手让侍女扶起自己,感激地行了一礼,慌忙告辞。
因为赵家小姐喝了带料的酒,谢圆根本不敢让她乱走,怕她出事连累到自己,连忙让自己的侍女和丫鬟将她互送到最近的水阁。
谢九的丫鬟将她扶起来,不远不近地跟着过去。
白缪喝了两杯酒有些大胆,看着赵家小姐要走,她抬起头,后脑勺低着佘舟野胸口,只能看到一个优秀的下颌结节。
她伸手摸了摸,手却觉得累。
手落下去拽住他落在肩上的头发,扯了扯,嗓音软软的撒娇:“她们要去哪?我也要去。”
她如此大胆,对首辅这样放肆,在渠岸边的众人目光一变,只等着这个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被大人吩咐拖起去打死。
想到这么漂亮娇气的一个女孩子就要命丧于此,金陵城里风流多情的公子哥们纷纷哀叹。
只恨不得多看几眼,留住美人一颦一笑。
谢圆几个也看到了,又是不一样的想法。
她们自小受的教导便是男主外,在外要给夫君面子,地位越高,越需要给他挣脸面。
青天白日轻浮不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扯大人头发,她们越发觉得,这个缪缪姑娘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出来的。
她绝对不可能是佘老夫人为大人定的夫人,只是一个小妾之流,却让大人丢脸,大人一定会罚她。
谁都不觉得白缪会好好活着,正准备讽刺一番,然而,佘舟野摸摸她头,将她拉起来:“缪缪想逛水阁?”
白缪点头。
佘舟野扫了一眼丫鬟:“带路。”
他即是渠芳夫人的侄子、又是谢家老太爷的甥孙,眼神示意下去,谢家的丫鬟立刻为他引路。
佘舟野眼神扫过渠岸边的男子,只一眼,那些人再也不敢看白缪。
倒是宋家的公子,宋戎宋康两兄弟,隔着渠岸和他摇摇举杯。
谢圆只能强牵着嘴角,招呼大家:“既然大雅姐姐和阿姐醉了,咱们就在这儿歇息会儿吧。我差人回去告知各位长辈,晚些回去。”
她是不敢把理由找到佘舟野身上的,只让人回去说,大家玩到兴头,乐不思归,不必等他们回去。
谢家的女眷知道后,在花厅里说给众人打趣了一番,又让人搬了几桌席面和说评书的过去,让他们年轻人好好玩。
岛上有三处空地,分给酒席和说小书的、唱戏的、弹月琴的,喜好哪样的就去哪儿听。
水阁和阁楼那边反倒空静下来。
水阁建在水上,一面临水,其余三面是怪石和四时节气的花木。
赵家小姐和谢九一行人早看不见影了,佘舟野牵着白缪慢慢走着,走到一半她耍赖皮,一只手被他牵着,慢慢蹲下,蹲在梅花渡下数蚂蚁。
小小一团,软绵绵的脸埋着,绯红一片,明显是醉了。
在红艳的梅林下,白的愈白,红的愈红,黑的愈黑。
佘舟野和她一起蹲下去,小声问:“走不动了?”
白缪点了点头:“走不动了。”
佘舟野笑了一下:“醉了吗?”
缪缪崽崽很认真地想了想,嗯,她醉啦。
所以她软踏踏地告诉他:“醉啦,我醉啦。”
佘舟野再也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掌,放到她面前。
本意是先拉她起来,但是,缪缪崽崽好像误会了。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手掌,又大,又白,骨节根根分明,好看极了,伸出手指摸了摸,然后把小下巴放了上去,歪头,眨巴眨巴眼睛:“那缪缪睡啦。”
太可爱了。
佘舟野心里突然就被撞了一下,又酥又麻。
他怔怔地看着手心上的脸蛋,小声道:“别在这睡,蹲着脚会麻。”
佘舟野轻轻摇着她的脸,白缪皱着眉头,嘟起嘴吧:“真的睡着了。”
她闭上眼睛,摸到佘舟野的手指捂上自己耳朵,不想听到他在耳朵边上叭叭叭,。
“缪缪。”
但小醉猫完全选择听不到,话音一落,她就软软地扑到了他怀里。
佘舟野只得扶住,默默叹息。
手臂圈着她腰和腿,将人抱起来,耳朵尖尖又红了。
惹得引路的小丫鬟低头捂着嘴巴笑。
小丫鬟回了丫鬟们住的地儿,连忙告诉自己的小姐妹们。
“佘首辅和那个缪缪姑娘相处的时候真是太”她想不出形容。
同伴问她:“怎么说?太可怕了吗?太凶了?”
小丫鬟扑到同伴身上,摇头:“别人都是风花雪月,他俩蹲着数蚂蚁,太可爱了!像两个小学童!”
同伴想想不到高冷雅贵的佘大人数蚂蚁的画面,她抓着小丫鬟问:“那个缪缪姑娘,真的有她们说的那般美吗,比宝月楼的姑娘还美吗。”
宝月楼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花楼,每逢初一十五的夜里,宝月楼的花船会在秦淮河上游河,满船花香,香风能飘一里。
船上彻夜欢歌,上面的花娘偶尔会在靠岸时探出头来。
小丫鬟疯狂摇头:“岂止,宝月楼最美的飘飘姑娘也不及她一根手指头,她就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小仙女。”
“你又没见过飘飘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就知道。”
佘舟野选了一处小楼,独门独院,没有其他人会来打扰。
丫鬟扑了新被褥,点上香和炭盆便告退出去。
白缪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眼睛眨了眨,朦胧地问他:“是哪里?”
佘舟野坐在床边给她脱鞋子:“谢家的湖心岛上。”
白缪没什么反应的大脑没让她想明白谢家是哪家,湖心岛是哪。
她一点不客气地打开佘舟野的大手,蹬掉鞋子,道:“屁股硌得疼。”
然后就变成小猫猫,把尾巴畅快地放出来。
屁股怎么硌得疼?
他又没做什么。
佘舟野笑着看着枕上的猫。
白缪两只爪爪捏着薄薄的床帐,堆成厚厚一团,严严实实将心口和小肚肚盖住。
一只猫睡觉还要自己盖被子??
他第一次看到学会给自己盖被子的猫猫,不免有些新奇。
因为往常都是他负责给她暖被窝,她爬到枕头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