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得不可方物的铜镜散发着柔和的神光,白缪握着它,素手一翻,女鬼就被打到地上。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爬起来,但是孽镜照着她,把她生前的不堪全都照了出来。
她只能惊恐地捂住脑袋缩在孽镜下,满脸鬼泪。
按理说她已经成了厉鬼,没有神识,只有死前的怨气伴随着她,她怎么死的,便也想让别人怎么死。
孽镜反反复复放着她生前被那个鬼男人骗钱骗色,还被威逼诱哄着戳破手指给他做血吊坠,说什么女人这一辈子,爱他就用血为他挡一次灾,结果,她十根手指头都割破了,每个手指头都被挤得肿肿的,像个被糟蹋了的胡萝卜。
她还带着满足的笑,一脸幸福,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日他老娘的沟子!
女鬼被气得三魂归位,七窍升天,气急攻鬼心,突然就识海一片清明。
女鬼愤愤的举起血糊糊的手指,生气地拍在地上:“你们够了!”
这破镜子简直就是无耻,没有一点隐私,揭她老底,连裤衩子都不给鬼留!
最无耻的是破镜子前的狗男女。
他俩蹲在镜子前,那个臭男人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袋南瓜子,剥了皮,喂给那个狗女人吃。
这俩坏种!
一边吃一边评价。
气死鬼了!
“你居然是这样死的?”缪缪崽崽张圆了嘴巴,漂亮大眼睛里又是好奇又是惊讶:“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死法成怨鬼的。”
孽镜里,女鬼是生前模样,正穿着体面的衣裳,羞羞答答地送上自己的血灌成的血坠子,男人吊儿郎当地接过来,看了一眼,转头就和身边不认识的人炫耀。
那人的脸被放大,佘舟野瞬间在脑海中搜索出一张曾在某个世家的宴席上看过的脸。
原来是他。
女鬼却羞愤欲死,她血肉模糊的手捂住脸,那个男人得到了她的血坠子,转头就抛弃了她。
而她当时还在心里窃喜,她不惜用血给他做玉坠,还能用什么表达爱呢,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啊!
只要他爱她。
结果,还没等到那个男人死心塌地来爱她,她就后悔了。
女鬼撇了眼孽镜,呸了一口。
日了他老娘的沟子!
她送出去的当天晚上那个男人就把她抱上床,说一定娶她,不管怎样都娶她,吻着她已经结痂的手指。
十根手指头,他每一根都吻了一遍。
他说,他一辈子都记得她,会和她一样用生命爱她。
女鬼当时玩笑着说了一句:“好啊,那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你看,人家都说在天愿作比翼鸟,比翼鸟呀,就是要生生世世,生死都要在一起的,这血吊坠能挡灾,我给你挡灾,你也做一个给我挡灾,那有事我们就可以一起抗,你死我也死,你受伤,我也受伤。”
那个男人迟疑了,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解衣裳解到一半,他突然惊恐地把她推开,女鬼摔在床铺上,脸上不由自主地苦笑,还忍不住流口涎。
那个男人以为她撞邪,抛下她就跑了。
后来几天,她体验了全身无力,出汗,抽搐。
她起初也以为是自己撞了邪,以为是那个血坠子挡灾真的出现了作用,她替那个男人遭了罪。
为心爱之人受苦受难一点也不甜蜜,当时她后悔死了,真的好难受。
她简直想掐死当初那个傻不拉几的自己。
结果还有更让她想掐死自己的,楼里的姐妹替她请了神婆,神婆又唱又跳,她的病却一点没好。
到后面已经严重到整天昏昏沉沉,就连有人和她说话,她都会抽搐,严重的时候,看到光,听到风,都会引起她抽搐。
她这才反应过来找大夫,大夫是秦淮河有名的大夫,那个大夫告诉她,她这病已经托得太久了,外伤受邪,引起的破伤风,已经治不了了。
就这么个小小的伤口,她死了。
最后因为一边抽搐,一边流口水,食道反流,她因此窒息死了。
场面太过难看,让她难以接受。
佘舟野喂西瓜子的手一顿:“”
这南瓜子剥不下去了。
白缪咀嚼的嫣红小嘴一停:“”
这南瓜子,也吃不下去了。
女鬼咳了一声,把脸埋到膝盖窝里。
“你这是属于什么死法啊”白缪挠了一下脸,“我得记录下来,移交下面。”
女鬼摸着自己的手指头,喏喏小声道:“破伤风。”
白缪歪了一下脑袋:“什么?”
女鬼羞愤欲死了再死,闭上眼,抬头大声喊:“破伤风啊!仙人,我的个仙人板板嘞!”
“噗”白缪迅速捂住自己嘴巴,神情严肃又正经:“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的。”
女鬼疲惫地趴在那,自暴自弃地道:“笑吧笑吧,我也觉得自己可笑。”
要早知道这个破东西会整得她没命,她万不会这样!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鬼了!
这个破男人他也配?
他配个屁,从她房里出来,他转头就扑进了别的女人的温柔乡。
那个血坠子还被他当做猎艳的谈资,她是他们口中可笑的存在。
女鬼沾满血的脸扭曲起来,身上层层黑雾弥漫,丝丝缠绕在她脸上。
白缪“嘿”了一声,小跑过去,蹲在她面前,一巴掌拍在她肩上。
女鬼吃痛,黑色血雾缩回她的身体:“小仙人,您干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