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费渡倏地盯住了他的茶杯:“瓷器……我听见杯盘瓷器碰撞声,费承宇说了句话……”
费承宇说了什么?
费渡太阳穴上好像有根刺,没完没了,越跳越快,简直快要炸开,
“‘不用’。”费渡呓语似的低声说,“他说……‘我们不用’。”
“他说‘我们不用’,”骆闻舟立刻追问,“也就是说他带了客人,你妈给他们端了茶?客人是谁?”
费渡脑子里隐约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是那人是谁,他就是想不起来,好像考试时候碰到的似是而非的知识点——分明看过,分明周围的每字每句都记得,就是当中那一点想不起来。
他不由得有点胸闷,喘不过气来似的呛咳起来。
又是这个反应,骆闻舟瞳孔一缩,沉声问:“费承宇对你做过什么?”
费渡没回答,冲他摆摆手。
骆闻舟一把握住他的肩:“费渡,你是专业的,你告诉我‘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什么概念,会有什么症状?”
费渡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我没有……”
“没有什么?”
“创伤,”费渡察觉到了自己声音嘶哑,用力清了清嗓子,他说,“费承宇真的没有打过我,也没有对我造成过人身伤害,否则事后我不得去医院么?如果真的这么兴师动众过,我总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
骆闻舟一时有些诧异地看向费渡:“什么时候‘创伤’特指身体创伤了,费渡同学,你说实话,期末考试及格了吗——没事,补考我不笑话你。”
“我不存在精神创伤的问题,”费渡略微往后一靠,轻轻一挑眉,“你应该感觉得到,我的共情能力很差,同理心和同情心几乎没有,缺乏羞惭感,恐惧感也比一般人迟钝,和焦虑有关的自主神经反应活动微弱——如果再加上高攻击性,那基本和费承宇没什么区别了,我并不太想像他,所以后来借助电击强行矫正了。”
骆闻舟感觉自己终于碰到了他的核心问题,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眉目清秀的青年。在此以前,他一直觉得费渡偶尔对自己的“恶劣评价”是怄气、是找碴,甚至是心情不良的时找不痛快的一种方式,可他没想到,原来在费渡这里,他说过的这些话并不是“恶劣评价”,而是仿佛陈述自己“姓名性别年龄民族”一样的客观说法。
“……不,”骆闻舟有些艰涩地说,“我没感觉到。”
费渡碰到他的目光,突然不知为什么,后悔起让骆闻舟帮他回忆这件事了,费渡倏地站起来:“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去问问他们追到那个司机没有,朗诵者既然已经浮出水面,总有迹可循,通过其他方式也是一……”
骆闻舟一把拉住他,与此同时,费渡的手机响了起来。
费渡:“等……”
骆闻舟把他扯了个踉跄,从身后箍住他的腰,按住他准备去接电话的手:“你说你第一次闯进费承宇地下室的时候,是你妈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趁机逃出去以后,为什么不敢看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费渡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