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挖掘的时候,对面的炮火声越来越响。
叶荣秋早已对炮声有了阴影,每响起一声炮响,他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他身边工作的老兵一边吭哧吭哧地掘坑,一边哼哼道:“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叶荣秋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操着东北口音的家伙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怕,你听这炮,横着打的,那就不是瞄着你打的。你要是听到机枪声,呵呵,那你就活不长了。”
又一声炮声响起,叶荣秋甚至能看见江对岸炮弹划过的轨迹。他的心飘飘忽忽地沉了下去:战争真的开始了,下一分,下一秒,随时随地,无论他有没有做好准备,他都将必须直面战争最残酷的景象。
黑狗掘完了自己的单兵坑,又来帮叶荣秋。叶荣秋重重地把他推开,冷冷道:“滚!”低下头,咬紧牙关,用自己的双手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下去。
第四十七章
傍晚之前,他们掘成了战壕。江对面的枪炮上时断时续,那必然是一场苦战。叶荣秋坐在战壕里,黑狗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在发愣,谁也没有搭理谁,但是谁也没有主动离开对方。
叶荣秋现在很茫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到了上战场,他不停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希望能从如此虚幻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可惜手指已经疼的麻木,而他还是呆在这个鬼地方。不过他没有后悔,他不愿意去想刚才的事情,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回忆已经做出的抉择只会让他更加难受。他开始在脑子里拽一些文绉绉的句子,可惜现在没有纸笔让他写下来——他在构思他的遗书。
老兵们已经学会了一套自行舒缓压力的方式,他们在战壕里说说笑笑,完全不像是在战场上,倒像是饭的闲聊。
刚才掘壕时和叶荣秋说话的东北人叫田强,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马霖的广东人和一个叫皮胡的河南人,他们三个就在叶荣秋边上,自从钻进战壕后就一刻没有停止地吹牛。叶荣秋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口音交织在一起,心想这支杂牌军实在杂的无药可救。
马霖说:“你们猜猜,江对面还能支持多久?”
田强哼哼:“打得久一点呗,替我们多消耗点小日本的炮弹。”
皮胡神神颠颠地掐指算了算,高兴地说:“今晚是打不过来啦。”
马霖斜了他一眼:“你怎么鸡道啊?”
皮胡学着他的口音:“我就是鸡道啊。”他亮出刚才掐算的手指:“我算了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