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熙的白眼险些卡在半途,翻不回来。哥们儿,您咋老该呆的时候不呆,不该呆的时候瞎呆呢。
姜湖一脸疑问。
“我们……回去再说……”沈夜熙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他忽然觉得人这一辈子,总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去读读心理学的,比如旁边这个让人分不清真假的人渣,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了个什么样的不经意的小动作,从此在他眼里就是透明人了。
可是他却不是总能清晰地把握住姜湖的心思。
沈夜熙忍不住想,那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么就能把心思埋得那么深呢?古人说慧极必伤,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尽管以姜湖的水平,可能听不明白,可是在我们的语言里,“胸有城府”,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好词。
停好了车,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前一后进了屋,沈夜熙回身把门关好,悄悄地背过手去,把手心的汗擦干净,板着脸对姜湖说:“先坐吧。”
姜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自己没闯过什么祸吧?看沈头这表情,跟要教训翘课被抓的小学生的教导主任似的。
沈夜熙脸上的肌肉很僵硬,于是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表情要自然,表情要自然,可术业有专攻,沈队没有盛遥和姜湖这俩妖孽那么得天独厚的演技,他越是这么想,脸上的肌肉就越是僵硬,越僵越想放松……
于是恶性循环,好好的一张帅哥脸变成了棺材板。
姜湖老老实实地坐下,看见沈夜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又要往一块凑,随后沈夜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地棒打了鸳鸯,掰开了自己那两根手指,伸手给自己和姜湖一人倒了一杯水,正襟危坐下来,用的是审讯室审犯人的那个造型。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姜湖都被他弄得紧张起来。
“那个……”沈夜熙轻咳一声,开了口,一抬头就见姜湖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沈夜熙突然觉得对方的眼睛清亮得有些碍眼了,于是英明神武的沈队忘词了,组织了一天的言语闹哄哄地从大脑里奔腾而过,他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耍流氓时候的勇气,突然一下子消褪干净了,姜湖拒绝怎么办?他不愿意怎么办?突然被一个男人表白,他会怎么想?要是……
“沈队?”姜湖这回没掺假没做戏,是真迷茫了,他再会察言观色,也看不出沈夜熙脸上那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纠结都是什么意思。
沈夜熙垂下眼皮,收敛了一下表情,双手合什,抵在下巴上,沉默了一会,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开口问:“我想问,你谈过恋爱么?”
“啊?”一道天雷从外太空劈来,姜湖觉得自己被烧焦了。
沈夜熙干咳了一声,非常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
姜湖想了想,笑了一下:“夜熙,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我平时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你可以直接指出来的,我不会介意,真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沈夜熙扶了一下额头,接着,一系列让他更想拍死自己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自打你来,也大半年了,也没见你给亲人打过电话、联络过谁,一天到晚就是忙工作……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虽然是大家的医生,但我更担心你自己的心态。”
多冠冕堂皇啊,可问题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沈夜熙悲摧地想。
姜湖愣住了。
“当然,这些都是私人问题,但是我们是一个整体,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们大家,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沈夜熙已经自暴自弃了,顺口说下来。
姜湖仍然含义不明地看着他。
沈夜熙崩溃,想逃,于是匆匆站起来:“那啥,晚上想吃什么,我去……”
“我没有家人了。”姜湖轻轻地说。沈夜熙的动作停下来,震惊地看着他,姜湖耸耸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和家人朋友联系过,我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他顿了一顿,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词汇。
“朋友也不是很多,安叔算一个,剩下的,最亲近的就是你们了,虽然……”姜湖没再说下去,因为沈夜熙俯下身,一把捞过他的肩膀,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姜湖没挣扎,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的。”
沈夜熙抓着他肩膀的手越来越紧,耳畔传来的心跳,让姜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低低地又说了一遍:“其实没什么的。”
“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我也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一族的,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就是你亲哥。”
沈夜熙心里在滴血,真他娘的口是心非——你可千万别愿意啊,当了你亲哥我以后还有什么希望?
可是姜湖轻轻地笑了,他说:“谢谢。”
沈夜熙觉得自己晃了一下才稳住,做慈祥兄长状拍拍姜湖的后背:“哥给你做饭去,等着。”
转过身去,沈夜熙脸上的笑容迅速垮下去了,老子真他娘的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