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远竭尽所能地调节家里的气氛、竭尽所能地想要成为一根新的支柱。
然而当夜深人静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后面,却想不出大哥当年是怎么把小宝带大,撑起这么一个四处漏风的家的。
他年幼的时候经常常口出狂言,动辄放出“养家糊口”的厥词来,而今他终于远近无依,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惶恐却几乎要把他压垮。
比幼年时期懵懵懂懂、仅凭着天生一点机灵和运气四处流浪的时候惶恐,比拿着钢管面对变态的时候惶恐,甚至比跟着大哥谨小慎微地逃命时还要惶恐。
因为他不能懵懂,不能攥着心口一点热血冲动做事,也没有了那么一个让他翘首企盼的人。
上有奶奶,下有小宝,他得照顾他们,还有对面矮平房里蜗居的麻子哥他妈,大哥不会允许自己扔下她不管的。
他感受到了一种几乎暗无天日的压力。
魏之远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我哥会怎么做呢?”
他靠在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起伏不休的心绪,开始了对魏谦一切的漫长的回忆。
魏之远就像在认真仔细地审一道数学题一样,一丝不苟地推敲着生活中所有的点滴需要,一件一件地思考该怎么解决。
而尽管他做着最坏的准备,魏之远心里却依然不肯承认魏谦是无故失踪了,他始终坚定地认为,即使这个夏天他不会来,下一个秋天到来之前,大哥也一定会回来。
这仿佛成了他心里最后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
转眼临近了期末考试,魏之远依然每天会往派出所跑,可他偶尔会得到一饭盒饺子或者馅饼,却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大哥的消息。
每一次失望而归的时候,魏之远就会觉得自己被逼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
回程正好要经过一段靠近小学校的偏僻路段,这一天天色已经很晚了,魏之远猝不及防地又看见那个变态——由于家里的事,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精力再去跟踪了。
只见那变态手里拿着几根路边买的棒棒糖,正弯着腰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