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师小时候肯定老教你们,什么‘金钱和权力不是万能的’,扯□□淡——唉,叔叔没上过大学,说两句粗话,你听着一乐就行了,别往心里去。”窦俊梁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小年轻都相信‘真爱’,可什么叫真爱?”
“真爱就是快乐加上良心,年轻人。”窦俊梁看着徐西临的眼睛说,“你兜里有钱,一个电话打出去,有人能帮你办事,这是让你和你傍家生活快乐的唯一途径,没有这个,你们俩就只能互相消磨各自的良心了。”
徐西临转着手里的白瓷杯子,不吭声。
“我直说了吧,这事对你们俩都没好处,对你哪不好,我就不多说了,你比窦寻那shǎ • bī崽子心里有数,我说说窦寻。”窦俊梁疲惫地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我今天没闲着,一早就去了窦寻他们学校。”
想当年,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拿购物卡和项链打发七里香的事仿佛还是昨天。
谁能想到有今天爽一个重要客户的约去儿子学校?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也不知道找谁,辗转找了一个上次见过面的老师,他跟我说,国外有个挺有名的什么教授,看了窦寻毕业论文的初稿,很想让窦寻申请当他的学生,可以保证窦寻去了就有全奖。”窦俊梁双手一摊,“这事他跟你说过吗?”
徐西临的手指顿住了——没有。
“还有一个事我估计你也不知道,窦寻今天给他们系里打电话,确认放弃保研。”窦俊梁说,“他打算跟我彻底掰了,不想再用我供他上学,所以急急忙忙地出来找营生。”
徐西临脱口说:“我跟他说过有我……”
“窦寻那狗脾气,当不了小白脸。”窦俊梁一摆手,“小徐,你带着脑子,走心地跟叔说一句,你觉得他这样值吗?”
☆、第49章绝境
徐西临僵持半晌没吭声,窦俊梁也不催他,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等。
徐西临沉默了一会,对窦俊梁说:“叔叔,人只能对自己的事说了算,不能连着别人的份一起越俎代庖,前途都是个人的选择,亲生父母管得多了,将来都未免会受埋怨,何况是我呢?他值不值,我说了都不算,您应该去跟窦寻聊。”
窦俊梁有点意外,没料到徐西临比他想象中的还不好对付,他眯着眼打量了徐西临一番,感觉这孩子以后说不准是个人物……如果不是他自己执意要走歪路。
窦俊梁也没逼他,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我之所以找你不找他,不是因为我惹不起窦寻,是因为跟他说不明白,那孩子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心里没成算,我跟他说也是白说。眼下你们俩打败了我这个大反派,捍卫感情,听着是感天动地,但是往后不用长,十年,等你们三十来岁的时候,窦寻就是反应再慢,他也能琢磨过味来了,到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放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觉得你们俩十年以后还能这么好么?”
徐西临哑口无言。
窦俊梁赢了他半招,不显得意,站起来亲切地拍了拍徐西临的肩膀:“叔是个生意人,给你一点生意人的建议,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变得很快,你以前不敢想的,可能一夜就发生了,将来或许指不定哪天,连银行和国家都能破产,你能一夜赤贫,也能一步登天——财产都这样瞬息万变,何况人和人之间没有合约、没有章程的感情呢?”
说完,窦俊梁大大方方地结了账,另外点了一盒软和好消化的点心打包交给徐西临:“老太太牙口不好,这个好咬,你拿回去给她解个闷。”
如果说窦俊梁一开始的语言陷阱徐西临还能招架,那他最后一番话就完全戳中了徐西临的心事。
“长久”是他敢想不敢宣之于口的,人能离群索居、偷偷摸摸一辈子吗?
徐西临不知道窦寻这么不假思索地做出决策,将来会不会后悔——窦寻不是那种能默默受委屈的性格,他能忍耐多久?能接受自己泯然众人的角色吗?
他确实聪明,有本钱从头再来,可他顺风顺水惯了,有那个韧劲吗?
就算他有,等将来少年容色不再,年轻的激情也一去不返,等他们都慢慢变成“在外舌灿生花,在家一言不发”的乏味中年男人,窦寻会不会觉得自己为了这么一段感情放弃他本来应该有的一切很不值?
一段感情是不能有太多磨难的,否则即便勉强成就,将来也未免生出怨愤。
徐西临嘴上说一句“我不能越俎代庖”,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他心里不可能这么潇洒干脆,情到浓时,一切皆是身外之物,徐西临愿意起早贪黑,愿意妥协退让,只要能给窦寻更好的,唯独担不起“耽误了他”这四个字。
两难,真是进退维谷。
徐西临回家的时候,窦寻正在打电话,他听见窦寻说:“嗯,谢谢……随时可以……唔,今年内一个礼拜四天没问题。”
徐西临只听了个尾音,心就缓缓沉了下去。
窦寻放下电话,仿佛了了一段心事似的,心情不错地凑过来:“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徐西临没吭声,递给他一个眼神上了楼,窦寻见他脸色不对,不明所以地跟上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