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发了一会呆,忽然转头对宋连元说:“绝症,治不好……你还拿我当兄弟吗?”
多年前,宋连元一句“你还拿我当哥吗”,抽了他一巴掌,抽得他跟窦寻一拍两散,多年后,他把这个问题抛回去,从他画地为牢的规则中探出一个试探的头。
宋连元噎了一下。
徐西临移开目光,低声说:“接受不了也没事,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以后就不再你面前碍眼了。”
“滚!”宋连元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宋连元深吸一口气,准备长篇大论,徐西临却先一步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就算我可以不在你面前碍眼,总会碍着别人的眼,觉得我变态乱搞四处睡——说真的一直有人这么想,我也挺纳闷的,白担了这么长时间的冤枉,坐实了也没什么。还有……没证,没孩子,两个人的感情一出问题,就很容易一拍两散,将来没人给养老送终,万一住院连个有资格给我签字的人都没有,没有共同财产,想在房产证上添个名都一大堆麻烦。”
宋连元想说的话都被他抢走了,郁闷地闭了嘴。
“这些事我十年前就想过。”徐西临说,“没想明白,所以跟他断了……不是被你打的。”
宋连元没好气地问:“现在你就想明白了?”
徐西临苦笑了一下:“现在我没办法。你可以不让我抽烟,不让我喝酒,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一个人,除非打死我。”
宋连元目露凶光。
徐西临诚恳地说:“打死我,时态就变了,那只能算是生前喜欢过他了。”
他这辈子最不应该的,就是当年脆弱之下一时冲动,轻易答应了窦寻,像个没长成的小马,鲁莽地想趟水过河,趟了一半,发现前方举步维艰,恶水没过了头顶,被风浪吓破了胆子,只好仓皇逃走。
而时过境迁,他发现河流彼岸始终是自己魂牵梦萦之处,有生之年,如果终于不能抵达,那这一边的草木繁芜、人事音书,全是寂寥如许,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他无论如何想再走一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哪怕淹死在水中央。